溫婉心裡揣著事,沒注意腳下,一個不慎踩上小石塊,硌得她腳心疼,等回過神來,人已經往前撲了。
眼瞅著就要撞到宋巍身上,他及時伸出手扶住她,力道控製得恰到好處,並不會讓人覺得唐突。
溫婉來不及臉紅,整個人呆愣住,因為就在他扶她的時候,她腦海裡浮現了出門前那個預感的前因後果——
周氏和她老娘吳婆子母女倆商量著五兩銀子把溫婉賣去了鎮上給一戶人家的老爺做妾。
說是妾,還不如說代孕工具,因為老爺不喜歡她,但是他的太太不會生,所以老爺要讓她懷孕,等生下孩子以後抱去給太太養,再一腳將她踢出來。
溫婉有家難歸,半路遇到去縣城交書稿的宋巍,他好心用牛車載她一程,結果牛車翻溝裡,人受傷不說,他的書稿還全打濕了。
溫婉有些無語。
怎麼感覺每次有他的預感裡,都是她在拖累他?
不過,但凡他出現過的預感,她都能清晰地看到前因後果,這是不爭的事實。
預感裡的事,讓溫婉心裡害怕,她不想給人做妾,更不想生完孩子就被人一腳踹出門。
她仔細琢磨了一下,宋巍能幫她完整地看到預感內容,而她能提前看到即將發生的倒黴事,大可以想辦法幫他避開,那麼——
溫婉心跳有些快,可她不得不抓緊機會,因為一旦錯過,她的後半輩子就完了。
“身子不舒服?”宋巍見她臉色乍青乍白,出聲詢問。
溫婉深深吸口氣,蹲下身,從旁邊撿了根樹枝,笨拙地在地上寫了六個字:你娶我,我旺夫。
她認的字少,就算有彆的話,她也寫不了,就這六個,還是扒拉了一遍自己學過的字,東拚西湊出來的,好在,主要意思表達出來了。
宋巍盯著她的字看了看,爾後又將視線落回她身上,“知道自己在寫什麼?”
他語氣平緩,深刻沉斂的眼神,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小心思。
寫都寫了,溫婉隻能豁出去,閉上眼睛,拚命點頭。
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寫什麼,這是她自救的唯一辦法——在繼母行動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況且,旺夫不是她自誇,是算命先生說的。
有一回宋元寶下學,他們倆遇到個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免費給溫婉算了一卦,說她旺夫,將來必定錦衣玉食奴仆成群。
哪怕覺得是胡扯,溫婉當時也聽得眉開眼笑,給了算命先生一個糖餅作為回報。
……
溫婉保持著蹲姿,沒敢抬頭,餘光偷偷去瞥宋巍被日頭拉長的身影。
男人低頭,蹲在地上的女孩骨架嬌小,身形削瘦,略顯粗糙的右手拿著一小截樹枝,在地上來回劃的動作出賣了她忐忑的內心。
他喉結上下滑了滑,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想好了?”
溫婉再次點頭,就算沒想好,她也沒有彆的法子了。
“好。”他道。
磁實的聲音,簡單一個字,冷靜又篤定。
溫婉難以相信,抬起頭,正對上宋巍的眼睛,很平靜,裡麵一點波瀾也沒有,仿佛隻是隨口答應幫她做件尋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