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他身邊那幾個小跟班兒不見了,更難得的是,他竟然換上了國子監的製服。
真可謂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一路行來,引人注目。
不過學子們的視線都不敢在他身上過多停留,議論聲也不曾有,就怕惹禍上身。
有句話說,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到了陸晏清這裡,就成了“穿上製服也不像學生”,小小年紀,一雙眼睛陰冷陰冷的。
徐恕絲毫不懷疑,這時候誰要是敢上去跟他打個招呼,馬上就能被當成出氣包揍得爹娘不認。
“吃飽了就走,彆磨磨蹭蹭的。”
宋巍見他一直盯著陸晏清的方向,適時出聲提醒了一句。
徐恕回過神來,趕緊又舀了一勺粥喝下。
把碗筷裝進食盒裡交給下人帶回去,徐恕和宋巍朝著講堂走,因為年級不同,沒多會兒就分道揚鑣。
宋巍在二年級的修道堂門口見到了陸晏清。
他抱著雙臂,後背靠在紅漆柱上,眼神冷傲,居高臨下的姿態。
如果沒記錯,陸晏清是一年級學生。
宋巍有些意外會在這裡見到小霸王,但也隻是片刻就收斂了情緒。
他並不想和陸晏清有任何的交集。
目不斜視地瞅著前方,宋巍一隻腳就要跨入修道堂大門。
“你就是宋巍?”
身後傳來陸晏清的聲音,不像是一般的詢問,倒像是對死刑犯的最後審問。
宋巍略略停頓了下,轉過身,麵上儘顯客氣,“我是,請問你哪位?”
陸晏清冷冷盯了他一眼,“裝傻是吧?”
宋巍擺正姿態,“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那天要不是你去找祭酒大人告狀,能把我爹給招來?”
陸晏清的雙眸裡,滿是怨毒。
如果那件事沒有捅到他娘跟前,他就不會被綁到陸家祠堂罰跪,被那麼多人看了笑話。
事後得知是一位寧州貢生去找祭酒大人告的狀,陸晏清活剮了宋巍的心都有,可他娘沒收了他的跟班,逼迫他換上製服,還下了死命令,他要是還敢在國子監惹是生非,就把他扔到軍營裡去自生自滅。
所以陸晏清是忍了又忍,才會在看到宋巍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衝上來一刀捅死他。
對自己做過的事,宋巍供認不諱,“沒錯,是我去找的祭酒大人,也是我出的主意讓他去請駙馬爺出麵。”
“很好,這個仇,爺記下了。”
陸晏清的語氣裡,分明恨毒了宋巍。
可不知為什麼,竟然沒有動手。
宋巍想,大概是長公主做了什麼震懾住他。
目前看來,能壓製得住小霸王的人,隻有昌平長公主。
宋巍收了思緒,“你要沒彆的事,我先進去上課了。”
“跟我走!”
陸晏清撂下三個字,徑直朝外頭去,沒聽到宋巍跟上來的腳步聲,他回過頭,臉色陰沉難看,“要爺親自去請你?”
宋巍站著沒動,“我待會兒還有課,你有事不妨直說。”
“我爹要見你。”陸晏清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宋巍的身上。
不給宋巍開口的機會,他又說,“已經提前給你告過假了。”
宋巍還是巋然不動,他今早出門的時候,婉婉還沒睡醒,就算真有不好的預感,想來婉婉也沒辦法告訴他。
所以當下,宋巍是能小心就儘量小心。
聽徐恕說,陸晏清此人除了明麵上暴力,還喜歡玩陰的。
誰知道他說駙馬爺要見自己是真話還是假話?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陸晏清耐性被消磨完,語氣和臉色都很不善。
宋巍輕笑了下,“駙馬爺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想必他能理解我隻是個地方上來的窮書生,國子監裡的每一堂課,都關乎著我將來的前途命運,我輸不起,更不敢剛入學就為了無關緊要的事去告假耽誤課程。”
“宋巍,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陸晏清眼裡噴火。
到底是閱曆深厚的人,宋巍在麵對陸晏清的小霸王氣勢時,心裡沒有絲毫的懼怕,語氣張弛有度,不疾不徐,“不管你出身有多尊貴,既然穿上了國子監的製服,那你就跟我一樣,是這裡的學生,論資排輩,你該稱呼我一聲‘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