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個時候,她的腹中已經有了彆人的孩子。
……
回攏思緒,長公主垂下眼睫,提著裙擺上了馬車。
她的生母,以非常人的鐵血手腕,讓她這輩子同時辜負了兩個男人。
一個是溫廣平,一個是陸行舟。
大婚後,她始終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跟陸行舟好,她會對不住寧州那個男人,可冷待駙馬,傷了他,也傷自己。
上了馬車,陸行舟將她冰涼的手攥到手心。
寬厚溫暖的掌心熨帖在她手背上,讓她心中情緒翻湧。
“阿音是不是又跟太後吵起來了?”
這些年,她極少入宮,每次一來,都會因為當年的事跟太後鬨僵。
長公主沒回答,問他,“晏清歇下了嗎?”
陸行舟點頭,“來前我還親自去他房裡看過,已經睡熟了。”
她輕嗯一聲,“辛苦你了。”
她左右為難,陸行舟也沒好到哪去,陸晏清不是他親生,溺愛吧,怕她認為是蓄意捧殺,嚴苛一點吧,又怕她覺得是刻意針對。
後爹不好當,尤其是處在他們倆這種境況上。
長公主想到了什麼,把手從他溫熱的掌心抽回來,眼睫低垂,“成親十多年一直沒同房,我沒能為你生下一兒半女,駙馬遺憾嗎?”
“阿音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長公主沉默。
陸行舟輕歎,“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你再如何對不住他,到底還是為他生了個兒子,辛苦把兒子拉扯長大,該彌補的,也彌補了。
這麼多年,他不可能一直沒娶站在原地等你,阿音,你放過自己吧!看你這樣,我好受不到哪去。
你沒錯,我也不怨他,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兒子我認,並且向你保證,晏清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你試著放下過去,放下心結,我們重修於好,還像從前那樣,可好?”
長公主眼圈微紅,“怎麼可能放得下?”
陸行舟將她擁入懷,手掌輕輕安撫著她的背,“沒關係,我相信你隻是一時無法釋懷,十年我都等了,再等十年又何妨?”
陸行舟的話,讓她動容,貼在男人寬闊的胸膛,突然說了句,“我當年懷的那個孩子,她還在人世。”
陸行舟脊背繃緊,看向懷中的妻子,“你……說什麼?”
“那是你親生的女兒。”趙尋音抬眸,與男人對視,“我拚死護住的,我想讓她無憂無慮的長大,哪怕日子過得清苦,也不願她卷入皇家是非,所以臨走前,把她擱下了。
這麼些年,我一直沒打探她的消息,就怕自己忍不住把她接回來誤了她,可今晚你跟我說了這些話,我又覺得,不告訴你婉婉的存在,對你不公。
如果你想見她,年後挑個日子,我帶你回趟寧州,遠遠看她一眼。”
突然當上親爹,陸行舟無法從這天大的驚喜中醒過神來,激動到一句話都說不出,隻是抱著妻子的手臂一再收緊力道,卻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悄悄濕了眼眶。
——
溫婉醒來的時候,外麵天光已經大亮,她想起相公昨夜一個人守歲,迫不及待地穿衣下床去堂屋一瞅,宋巍果然還在裡麵,給祖宗的供飯已經擺好,他此時正在點香。
聽到身後有動靜,宋巍回頭,見是溫婉,笑了笑,“怎麼不多睡會兒?”
溫婉問他,困不?
宋巍道:“還好,每年都這樣,已經習慣了。”
溫婉讓他回房眯會兒,她去做早飯,熟了叫他,早飯過後再去廟會。
宋巍頷首,插上香以後又幫她搬了兩筐炭去廚屋才回的臥房。
溫婉做好早飯的時候,小姑子起了,一邊打嗬欠一邊朝廚屋來。
見溫婉什麼都做好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問她,“嫂嫂什麼時辰起的?”
溫婉表示自己也沒起多早。
宋芳幫她把早飯端去堂屋,四下瞅了一圈,沒見著宋巍,笑道:“三哥該不會昨晚守著守著熬不住,溜回房歇了吧?”
溫婉抿嘴笑,指了指供桌上的東西。
宋芳一臉恍然,“那看來是真守歲了,我就說嘛,三哥那樣的人,怎麼可能不講信用?”
這突如其來的馬屁,溫婉,“……”
宋巍其實沒怎麼睡,隨便眯了會兒,精神比先前好些,沒等溫婉去喊,他就已經洗漱好過來。
宋芳問他,“還有精神去廟會嗎?沒有就留在家睡覺,我們倆去也行。”
宋巍拉開椅子坐下來,接過溫婉遞來的粥,看了眼宋芳,“廟會上人那麼多,出了事怎麼辦?”
“那我這個當妹妹的總不能沒良心拉著一宿沒合眼的哥哥去逛廟會吧?”
宋巍道:“要麼,我陪你們去,要麼,我讓徐恕找人護送你們去。”
掐了這麼多回,宋芳對徐恕相當敏感,一聽就不樂意了,“這不是過年嗎,讓外人跟著多沒勁那,還是咱們一家三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