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乾!”陸晏清直接拒絕,“爹能做到的,外祖母都能做到,爹做不到的,外祖母也能做到。”
“那若是將來某一天,你外祖母不在人世了呢?”
長公主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嚇得陸晏清一個哆嗦,險些從床榻上摔下來。
“阿音。”陸行舟看向她。
長公主的目光直直落在陸晏清身上,等婢女搬了凳子過來,她才順勢坐下。
“晏清,你回答娘的問題。”
陸晏清不敢看長公主,眼神閃爍,偏開頭去,嘴巴卻犟,“娘胡說,外祖母才不會不在呢!”
“那你說說,是你外祖母能護你一輩子,還是娘能護你一輩子?”
陸晏清閉上眼睛裝睡,顯然沒想搭理他娘。
見他這樣,長公主態度放輕,“我承認,你外祖母的確是有本事,權大勢大,很多她能給你的,我這個當娘的都給不了。可你想過沒?你能享受她的寵愛,是因為她還活著,等將來某一天她不在了,你以前做過些什麼,就會被禦史台一件一件地翻出來,言官們的那張嘴有多厲害,想必無需我多說你也知道。
到時候,誰來護你?上了公堂,你能把你外祖母從地底下叫上來為你做主?還是你敢保證你那位皇帝舅舅不會迫於大臣們的壓力而真對你做出什麼來?”
陸晏清不想聽,直接拉被子蒙住腦袋。
長公主也不生氣,繼續說:“十歲之前,娘的晏清是個乖孩子,我說什麼你都會好好聽。可後來,你慢慢學會了撒謊,你騙娘,說你想入宮去陪皇子趙煦,跟他一塊兒在尚書房念書。
其實,你是去了壽安宮,你外祖母那兒,我那時沒阻止你,是覺得大人們之間的恩怨,不能牽扯到你一個孩子身上,你外祖母再有不是,她起碼還不至於對個孩子怎麼樣,可我萬萬沒想到……”
陸晏清煩躁地一把扯開被子,瞪著長公主,“不準你說外祖母!”
“好,不說你外祖母,單說你。”
“那我也不愛聽!”
“我說我的,你聽不聽是你的事兒。”
陸行舟很少見她一天之內說這麼多話,怕她渴,起身倒了杯水遞過來。
長公主接過,喝了一口就擱下,再次看向陸晏清,“你在欺負彆人的時候,可能從來沒想過,或許將來有人也會一樣地欺負你。”
“那沒可能!”陸晏清道:“外祖母說,我最大,誰都不敢招惹我。”
“你最大,那趙煦呢?他很快就要被封為太子了,將來是這天下的主人,你說你最大,是覺得大楚江山能改姓陸,還是你沒把太子和皇帝放在眼裡?”
這番話,已經大逆不道。
陸行舟揮手屏退所有下人,將門關上,提醒了長公主一句,“阿音,仔細隔牆有耳。”
長公主麵色坦然,絲毫不懼,“皇帝能號令天下,主宰萬民,而你這個被你外祖母封為‘老大’的小霸王,卻隻能靠欺負彆人來找優越感。
沒有你外祖母,除了咱們府上的人,你去了外頭,能指使得動誰幫你做事?下次見了你外祖母,你就跟她說,你不當老大了,要當也行,讓她給你放權。”
陸晏清不懂,“什麼權?”
長公主淡笑,“隨隨便便欺負彆人,不是權,是缺德缺心眼兒,一句話能讓萬民跪地臣服,一聲令下能使百萬大軍上戰場,那才叫權。
這些,你外祖母不能給你吧?但她能給她兒子,你的舅舅,她甚至能為了鞏固你舅舅的地位,從你爹手中收回二十萬的兵權。
所以,你現在還敢說你外祖母對你最好?好在哪,你今兒要能當著我和你爹的麵說出個一二三來,今後無論你想做什麼,我絕不攔著。”
以前從來沒人跟陸晏清說過這些話,以至於他聽得有些懵,抬眼瞧了瞧陸行舟,聲音明顯底氣不足,“爹,外祖母真從你手中收了二十萬兵權?”
陸行舟含笑點頭,“對,因為要娶你娘。”
陸晏清目光複雜地看向長公主。
長公主道:“你之所以能平安出生來到這世上,是你爹用二十萬兵權換來的,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你爹為你做的犧牲大,還是你外祖母給你的那點兒小恩小惠大?往後該聽你爹的話好好做人,還是想繼續被你外祖母寵著慣著,到處去欺負人?”
陸晏清緊抿著嘴巴,一時說不出話。
接下來這番話,長公主的語氣十分凝重,“往後不管走到哪,你都彆忘了,自己姓陸不姓趙,趙家人想弄死陸家人,就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可陸家人卻不能把趙家人怎麼樣,這就是君臣之彆,你再得寵,也是臣,越不過君,越不過你舅舅和你表弟趙煦。
你爹做了那麼大的犧牲換來你,你覺得他會害你嗎?”
“不,不會。”陸晏清心虛道。
“既然知道你爹不會害你,往後就要好好聽話,國子監的課程,你聽不懂也沒關係,娘給你找個家底清白的地方貢生帶你,你不可以再仗勢欺人,聽到沒?”
“可是外祖母才來信讓我去她那……”
“不去了!”長公主替他回絕,“你去國子監安心上課,你外祖母那頭,娘替你去會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