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雙手撐在兩扇門上,阻止她把自己擋在外頭,“你不生氣了吧?”
回答他的,是“嘭”地一聲重響,清漆木門已經被關上。
徐恕縮了縮自己險些被夾到的手,聳聳肩,“得,一次不成,哥們兒再來一次,就不信你是鐵石心腸。”
並沒有被宋芳的“不近人情”影響到心情,徐恕轉過身,吹著口哨坐上馬車回了家。
謝正睡下,宋巍從他房裡出來。
院子就巴掌大,先前那番動靜,宋巍在屋裡多少有聽到,見宋芳手裡拿著東西,也沒問她發生了什麼,隻是囑咐了句,“明日一早還得去鴻文館,你彆熬太晚,早些睡。”
宋芳點頭,輕輕應聲,回了自己房間。
伸手扯開禮盒上的緞帶,裡麵果然擺放著一塊徽墨。
徽墨下方,壓著一張紙條,宋芳拿起來一看,是徐恕的筆跡,上麵寫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一本正經的腔調,若是不看字跡,這八個字壓根和徐恕扯不上關係。
宋芳覺得煩悶,想揉成團扔了,剛揉皺一個角,又猶豫著止了動作,拿過桌上的花瓶,把紙條壓在下麵,之後簡單洗漱一番,熄燈歇下,第二日早早起床去鴻文館。
徐恕怕鴻文館門口人多眼雜,特地離遠一點,選在宋芳的必經之路上,手裡捧著八珍樓的點心盒,早早侯著。
宋芳老遠見到人的時候,想躲避已經來不及,隻能裝作沒看見,低下頭繼續朝前走。
視線裡,突然出現男人腳上的銀線祥雲靴。
宋芳止步,抬眸,對上徐恕的眼睛,“你又想乾嘛?”
徐恕把手裡的攢盒遞給她,“起那麼早,你還沒吃早飯吧,這是八珍樓最好吃的點心,我專門給你買的。”
說著,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頭,跟著打了個噴嚏。
宋芳知道八珍樓,那地方一大早生意最火爆,得天不亮就去排隊才能買上。
見宋芳無動於衷,徐恕上前拉過她的手,把攢盒遞她手裡,“到底要怎麼著您才肯消氣,倒是吱個聲兒啊,要不然哥們兒每天這麼瞎忙活,也不見您笑一下,這不是白折騰嗎?”
宋芳沒接,把點心還給徐恕,繞開他,她趕時間,再繼續耗下去,上課就得遲到。
徐恕卻不肯罷休,一把握住她的細腕。
宋芳臉色大變,忙看了看四周,確定因為天色太早路上沒幾個人,也沒人看到這一幕之後稍稍鬆口氣,把手抽回來,直勾勾盯著他,“你抽什麼風?”
徐恕道:“你什麼時候不生氣,我就什麼時候不纏著你。”
“無賴!”
“隨你怎麼說。”徐恕很無所謂,“反正哄乖你是哥們兒目前的首要任務。”
宋芳怕他真在大街上纏著自己不放,她伸手接過攢盒,警告他,“不準再跟著我,否則我就大喊非禮!”
徐恕挑眉,目送著她走遠。
——
請了大夫,喝了湯藥,謝正的身體逐漸恢複,會試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
宋巍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病倒,一場高燒來得猝不及防。
宋芳請了外頭多少大夫,喝了多少湯藥,仍舊不見好轉。
公主府那邊得了消息,醫官不好出麵,長公主派人去請先前給溫婉治嗓子的李太醫,請他務必要趕在會試前讓宋巍恢複。
燃著嫋嫋熏香的房間裡,長公主撐著腦袋,眉頭輕蹙。
陸行舟勸她,“李太醫醫術了得,有他出麵,宋巍那小子會好起來的。”
“你不知道他。”長公主麵上愁容更甚,“三郎打小就三天兩頭碰上倒黴事兒,我還在寧州的時候,他考個縣考,五年都沒成功入過考場,平日裡更是大門都不敢出,一出門準倒黴,這次突如其來的高燒,八成也是跟黴運扯了關係,否則沒那麼邪乎的,喝了多少湯藥都不見起色。”
陸行舟還是頭一次知道宋巍的特殊經曆,心中不免生出訝異,但還是儘量勸長公主,“前麵幾次考試他都能挺過來,這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對此,長公主隻能歎氣,“但願他真能挺過去。”
——
李太醫開的方子也沒起到多少作用,宋巍一直病到三月初八進場那天。
謝正很是擔心,入場前就勸他,若是撐不住,不要勉強,大不了再等三年,身體重要。
哪怕已經燒得走路都飄,宋巍也堅持要進場,他這個年紀,等不起一個又一個的三年,已經習慣了每次考前都得出點事,他知道這場燒是無論如何都退不了的,除非他放棄考試。
可他在上京之前承諾了婉婉,會試就在眼前,他不想錯過,更不想辜負枕邊人的信任。
初八進場,初九淩晨開考,考卷還沒發放到宋巍的號舍,他眼前一黑,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