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溫婉主動去廚屋幫周氏收拾。
周氏沒讓,讓她回屋抱孩子。
溫婉拗不過,抬腳要出去,周氏突然想到了什麼,問她謝家是不是也要上京。
溫婉說是,婆婆請人看的日子挺不錯,謝家這幾天正忙著處理耕田和家裡牲畜,打算和宋家一塊兒上京。
周氏又問她,“謝濤一家也跟著去?”
溫婉點頭。
謝家是謝姑媽當家,一直沒分家,謝正讀書那會兒,謝濤兩口子沒少往他身上燒錢。
如今謝正出息了,沒道理隻把爹娘接去京城享福而把弟弟一家撂在一旁。
挖了魚塘之後,謝姑媽負責養,謝濤兩口子負責賣,這一年下來,收入不少,學到的東西也不少。
謝正在信上就說了,二弟一家去了京城以後,會想法子讓他們開個鋪麵做生意。
周氏咽了咽口水,“那謝家的魚塘打算咋處理?”
聽到後娘這麼問,溫婉大致猜到了她的心思。
其實如果二嫂家不插手,她都有打算出麵說句話,讓謝姑媽把魚塘轉給她爹,隻可惜二嫂家搶了先,又軟磨硬泡請了婆婆出麵,謝姑媽怎麼著也得給個麵子,已經同意轉給宋二郎家了。
聽到繼女說魚塘已經轉手,周氏有些遺憾,“我還以為,二郎一家會跟著你們走。”
“那沒可能。”溫婉道:“二房當初是因為三郎身上的黴運才吵著要分的家,如今三郎高中當了官。照理說,三房過得好不好,都跟他們沒關係。”
在這件事上,溫婉的態度很堅決。
馬上就要遷走了,二房要覺得這邊有什麼家具他們家用得上想要過去還行,但要說跟著一塊兒上京,就算婆婆同意,她也不能同意。
——人家點兒背的時候你當成瘟神,等人轉運了混好了你又想往上靠?
有句話說得對,天底下的好事兒,總不能讓一個人給占全了。
當初吵著鬨著死活要分家,這會兒就乖乖夾著尾巴做人彆提跟著上京,溫婉還能敬那兩口子有點兒骨氣,敢提出來,就彆怪她不給好臉。
——
從縣城回來,上京的事兒便提上日程。
家裡能搬的都搬得差不多,有專程請了露天馬車來裝貨,搬不走的就留給二房。
謝家緊趕慢趕,總算在出發前把所有雜事處理妥當,給宋二郎家的魚塘也交接好了,知道宋二郎兩口子沒錢,謝姑媽很大方地說不急著要,等將來有了再給。
中秋聚在一塊吃了個團圓飯,八月十八,宋謝兩家遷往京城。
兩家拉貨的馬車湊一塊兒,那陣勢就格外的壯觀,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謝家那幾個孩子一開始還挺新鮮,在路上嚼了幾天乾糧之後,一個個遭霜打了似的提不起精神來。
考慮到進寶還小,路程不宜太趕,整體就放慢了速度,到京城已經九月下旬。
算上路上走走停停耽擱的時間,前後差不多一個月。
溫婉提前就跟宋元寶說過,彆寫信告訴宋巍他們哪天到,想給相公一個驚喜,因此入京這天沒人來接。
宋元寶直接把所有人都帶去胡同小院,想等謝表叔晚上回來了再商量具體怎麼安置。
溫婉向宋元寶問了翰林院的位置,把進寶交給婆婆帶著,自己掐著點去接相公。
這個時節,京城已經開始轉冷。
考慮到自己在哺乳期不能受涼生病,溫婉特地換了件顏色清爽卻厚實的衣裳,儀容也有刻意修飾過。
還不到下衙時辰,她等在翰林院對麵的青磚牆下。
宋巍出來的時候,外麵有人經過。
他不經意地一抬頭,目光穿過行人,看到對麵的人兒。
她雙手交握摩挲,似有些緊張,目光垂落在地上,注視著被夕陽拉長的斜影,像是在借此估算時間。
一襲顏色素淡的襖裙,將她玲瓏浮凸的身形很好的勾勒出來。
秋風嫋嫋,吹亂了鬢邊一縷發絲。
隔著寬闊的街道,宋巍仿佛嗅到了她發間淡淡的清香。
溫婉似有所感,抬頭的那瞬和男人四目相對。
她輕輕莞爾,沒顧上周遭還有人,一聲“相公”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