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雨霧綿綿,三丈開外已經很難看清周圍物事。
溫婉隻隱約見到有個撐油紙傘的身影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
隔得遠,朦朦朧朧的,瞧著像幅潑墨畫。
待走近了,溫婉發現對方是個少年郎,白皙的皮膚,流暢的輪廓,如畫的眉眼。
一舉一動間流露出來的,是高門世家的儒雅與矜貴。
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一雙眼睛生得很是漂亮,眼尾微微上挑,不說話的時候也似帶著笑意。
隻不過,溫婉覺得他見到自己的時候,似乎有些緊張。
“這麼晚了,姑娘為何一人在此?”
少年開口,端得是一把好嗓子,入耳清醇。
感覺到對方沒惡意,溫婉禮貌地衝他笑笑,“我在等人。”
她一笑,少年的眼神便有些恍惚,若是細看,能瞧出些許癡迷來。
隻不過麵對陌生人,溫婉沒有盯著人家眼睛看的習慣。
少年往前兩步,語氣較之先前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我見姑娘沒帶傘,若是不介意,我這把借給你。”
“不用,我很快就能走了。”溫婉直接拒絕。
“姑娘可是怕汙了名聲?”少年忽然笑起來,“這傘上沒有任何標識,你拿回去,倘若不需要了,直管丟棄,無需介懷是誰送的。”
溫婉正在琢磨怎麼回他的話,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車軲轆碾壓過青石地板的聲音。
一定是林伯來了。
溫婉心下一喜。
馬車在鴻文館大門外停下,有人撩簾出來,修長的手,筆挺的身影,撐開傘往那一站,哪怕隔著雨霧看不清,溫婉也能猜出來是誰。
她沒想到相公會在雨天來,心中甜蜜的同時,又有些忐忑會暴露。
宋巍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溫婉身旁站著一個陌生少年,少年手中的傘就快遮到溫婉頭頂。
他止了腳步,沒再繼續,目光落在溫婉身上,語氣平穩,“馬車在半道上出了點故障,等好久了吧?”
溫婉笑著搖搖頭,“還好。”
少年疑惑地看了眼宋巍,又看向溫婉,忍不住問,“這位是……?”
溫婉心虛道:“我家人。”
少年心想,他心尖上的姑娘還沒成親,所謂的家人,要麼是哥哥,要麼是長輩。
瞧對方的模樣,應該比小姑娘年長很多。
他上前,禮貌地打招呼,“您是這位姑娘的叔叔吧?”
宋巍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含笑看他。
成年人的目光,有著直達人內心的沉穩和通透,仿佛任何謊言在他跟前都難以遮掩過去。
少年忽然覺得有些緊張,握著傘柄的手指蜷了蜷。
他低下頭,解釋道:“我隻是見這位姑娘一個人站在鴻文館大門外,又見她沒帶傘,想借傘給她,不過現在好了,既然有您來接,那她也能平安回去了。”
說到後麵,竟是愉悅的腔調。
仿佛溫婉能平安歸家對他而言是件相當值得高興的事兒。
宋巍唇角微勾,“我替這丫頭謝過你一番好意。”
少年的心情似乎越發的好,忙笑著回話,“不客氣的,我相信換了彆人也會這麼做。”
說著,想到什麼,又自我介紹道:“我叫蘇堯啟,在家行四,叔叔叫我堯啟或者小四都行。”
宋巍嗯一聲,“天色不早,我們該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蘇堯啟俊臉上有些熱,看向一旁的溫婉,發現小姑娘似乎也在害羞,麵頰上有可疑的紅暈。
少年心潮澎湃,低聲對她說了句:“那我走了。”
目送著蘇堯啟走遠,溫婉回過神來,手腕被男人帶著暖意的大掌輕輕握住,將她帶到傘底下。
上車後,溫婉直接靠到男人肩頭,笑著問他,“情敵出現了,你都不醋嗎?”
宋巍將一早準備好的披風拿過來給她披上,又伸手撥了撥她被細雨沾濕的發絲,這才重新將人圈入懷,緩聲說:“有人傾慕你,說明我眼光不錯,吃什麼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