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生母,她不由得跟著笑了笑,“離開,或許對你們而言真是種解脫。”
對上母親的眼神,芳華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娘說得對,撇開過往,摘掉公主頭上的光環,我感覺自己重生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因為迷茫看不清前路而把自己禁錮在原地走不出去。現如今任何事於我而言,都重不過一個家。晏清能在離開之前悔悟,是我最大的欣慰,三十年,我和相公還等得起,總有一天,我們一家人還能再團聚。”
說著,想起了今日入宮的目的,“我此次入宮,是有件事想拜托娘和哥哥。”
光熹帝尷尬地坐了半天才聽到親妹子搭理自己一句,有些激動,搶在太後之前開口,“你說。”
芳華猶豫片刻,“去年高中探花郎那位翰林官宋巍,他是我的女婿,京城水深,他要想步步往上爬,這一路上便少不得要和牛鬼蛇神打交道。除非是他釀下大錯,否則我希望娘和哥哥能幫我庇護他。”
光熹帝覺得這道雷劈的很不是時候,本來該是一家人吃團圓飯的溫情時刻,結果因為那個兔崽子,他一口也咽不下去了。
“芳華的意思是,你還有個女兒?”
光熹帝一直不知道這事兒。
如今聽妹妹提及,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宋巍家那位小娘子的樣貌,有些模糊。
之前不是沒見過,隻不過他每一次的目標都是宋巍,不可能盯著人家小娘子看,所以沒瞧仔細,自然也就沒記住。
“是我和相公的第一個孩子。”芳華稍稍低下頭,“說來慚愧,我當年回京的時候把她扔在了鄉下,本意是想讓她徹底遠離皇家的是是非非,沒成想,宋巍會一路考到京城當了官,說來怕也是命中注定。我和相公手上已經沒有任何權利,跟著又要去寧州守靈,哪怕給她留了暗衛,無法親眼看到女兒平順康健,我良心難安。前頭十幾年我已經不稱職,不想往後的幾十年還對她不聞不問。”
光熹帝問:“你沒跟我那外甥女相認?”
“我哪還有那個臉?”芳華苦笑,隨後又欣慰道:“宋巍待她不錯,公婆也沒刻薄她,婉婉的日子過得很舒心,那才是她該有的家,我這個生母,除了生下她這一件功勞,基本沒為她做過什麼,又何必打著生母的名義用自己的不堪毀了她下半輩子?
隻要婉婉能過得好,我寧願自己在她心目中是個早已經不在的人,這樣的話,起碼在她的認知裡,自己曾經還有過一個慈母,而不是有個還在人世、隻會給她帶來困擾的母親。”
光熹帝想到上次自己讓宋巍去長公主府送禮,難怪會意外地送成功,原來是女婿碰到丈母娘了,“既然你們沒相認,那麼往後朕便佯裝不知情。”
芳華點點頭,“我希望婉婉能擁有最簡單的幸福,有時候,高貴的身份不一定代表榮華富貴,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想讓閨女步我後塵。”
太後歎了口氣,“那孩子也是命苦。”
芳華接話:“當年婉婉來的確實不是時候,我也是被逼無奈,隻能把她生在鄉下,甚至是留在鄉下。如今看到宋巍對她的好,我相信,這世上絕大多數女人都沒有她那樣的好命,可見,她是個福澤深厚的孩子。”
“也是你當年沒挑錯女婿。”陸行舟含笑看她。
芳華淡淡莞爾。
太後掃了眼幾人跟前的席麵,都沒動過,不由催促,“既然是吃團圓飯,總得意思意思,都彆說話了,安靜吃飯吧!”
陸行舟給芳華盛了碗湯,芳華接過,剛湊到嘴邊聞到那味兒,一股酸水直直往喉口湧,沒忍住,當場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