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當時沒隱瞞,說是自己兄長家的,隻不過因為特殊原因,打小養在自己膝下,久而久之,就當成了親生兒子。
光熹帝長了記性,沒過問宋巍的私事,得知宋元寶已經十二歲,當即放言說再送他個名額。
宋巍沒有拒絕。
他才剛升了官,一兩年內若是沒什麼出色的政績,光熹帝不會再給他升,而政績考核又得三年一次,下一次考核,就算他能升,也頂多隻能到從五品。
正五品不是那麼容易升的。
他自己是不怕熬,隻不過考慮到元寶年齡卡在那,再不送去,會耽誤他的前程。
溫婉又問:“什麼時候能去?”
“今天已經趁著職務之便,跟裡麵的學正和祭酒打過招呼,隻要元寶準備好,隨時都能去。”宋巍說。
“那往後元寶可以跟我一塊兒出門了。”溫婉欣喜道。
國子監就在鴻文館對街,有了這層便利,他們家不用為了再添一輛馬車發愁。
馬車是不用發愁,溫婉想到那裡頭不止陸晏清一個紈絝子弟,心中隱隱擔憂,“元寶才十二歲,會不會有點兒小?我擔心他這麼早進去容易吃虧。”
宋巍握住溫婉的手,將人帶坐下來,嘴裡說著讓她安心的話,“元寶如今進去是監生,不是地方上來的貢生,一般情況下,紈絝子弟不會為難監生。況且,陸晏清那樣的人隻會有一個,不能以偏概全,裡麵認真上進的官家子弟還是不少,不然上一屆的榜眼不至於出自國子監,那位也是世家子,背景不差的。”
溫婉坐直身子低著頭,姿態謙恭,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那看來,是我心胸狹隘了。”
有一個陸晏清在先,她再聽到“官宦子弟”“世家子”這些字眼,潛意識裡直接就給他們貼上“不學無術”的標簽,甚至會生出不小的抵觸感來。
如今被相公這麼一說,她才意識到自己對世家子的偏見有多深。
見她陷入沉思,宋巍出聲問:“在想什麼?”
溫婉嘴角牽起一抹羞赧笑意,“我在想,如果當初嫁的不是你而是彆人,可能我這一輩子,就隻有在田間地頭勞作到老的命,而我的那位相公,他更不可能教我這些道理。”
宋巍目光染笑,打趣地問她,“那麼該說是你眼光好還是我眼光好?”
溫婉“唔”一聲,仔細想了想,抬起頭來眉眼彎彎地望著男人,“還是相公的眼光好。”
宋巍失笑。
溫婉見他笑,心情跟著愉悅起來。
宋巍抬手,指腹輕輕擦過她的眉骨,聲音說不出的溫柔,“你隻有一次選擇的機會,選了我,就沒有如果。”
聽起來有點霸道,溫婉並不覺得反感,抿嘴笑了笑,主動伸手圈住他的脖頸,“那我當年要是不主動,你打算娶誰?”
可能女兒家在這方麵的心思比較敏銳,有時候得到的多了,要求的反而會更多。
哪怕是溫婉,也無法免俗。
宋巍笑看著她,“既然你都沒主動說要嫁給我,還會在意我娶誰?”
溫婉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先前還理直氣壯的聲音,馬上就乾癟下去,“我就是單純地想知道而已。”
宋巍將她的手從自己脖頸上摘下來安放好,“知道也沒用,已經成親四年,回頭太難。”
他不肯說,溫婉也沒有生氣,得意洋洋道:“反正不管你想娶誰,答應了娶我的那天起,就沒機會反悔了。”
宋巍但笑不語,望向溫婉的眼神仿佛穿梭回四年前,定格在那個高粱泛紅的九月,瘦瘦小小的女孩兒為了逃避被賣去做小,緊張又忐忑地蹲在他跟前,用一根細枝在地上寫下改變她一生命運的六個字——你娶我,我旺夫。
想到此,宋巍問出了一直沒開口的心中疑惑,“你既然有個不為人知的本事,當年的選擇那麼多,為什麼最後會是我?”
為什麼嗎?
其實這個問題溫婉有仔細想過。
一開始她覺得是因為自己的預知能力可以幫到宋巍。
可後來她慢慢發現,並不全是因為這個。
私塾外頭一次見麵的時候,宋巍給她的感覺就跟旁人不一樣,這個人除了擁有著讓姑娘家著迷的俊美容顏,他身上那種成熟穩重的氣度同樣不可忽視。
按說這樣的倒黴命換了旁人,指不定早就被折騰出心病來了,可擱在他身上,你完全看不到他半點的怨天尤人,不管是麵對三天兩頭的黴運,還是麵對村人的指責謾罵,他心態放得很平穩。
婚前溫婉跟宋巍的接觸並不多,可每一次,溫婉都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實安心。
明明,他才是需要被她保護的那個。
溫婉回過神,看著男人笑:“因為你長得好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