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帝看向宋巍的眼神很不善,很想揍人,“這就是你所謂的略懂一二?”
宋巍不承認自己有罪,“微臣的棋藝是在國子監所學,當年恩師曾言,圍棋之道博大精深,能道出天圓地方,道出陰陽五行和陰陽平衡,如此說來,微臣所學不過冰山一角,說是略知一二,並無不妥之處。”
說了半天,還不就是宋巍憑著“略知一二”的棋藝跟號稱“朝野上下無對手”的帝王下了個平局。
這刀紮的,未免太狠。
趙熙瞧了眼他父皇被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看著一君一臣在棋盤上開始新一輪的廝殺,趙熙讓侯在一旁的小公公去玉堂宮把宋元寶給請過來。
……
按照之前的計劃,趙熙明日會陪同帝王一道啟程下江南,宋元寶不想去,已經得了半個月的假期,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不妨乾清宮的太監會過來請。
“宋少爺,大殿下讓您到乾清宮走一趟。”
宋元寶愣了愣,“他有沒有說什麼事兒?”
小公公猶豫片刻,如實說:“宋大人正在和皇上對弈,大殿下觀戰呢!”
小公公這麼一說,宋元寶大概懂了,八成是帝王與他爹的棋力不相上下,大殿下想讓他過去湊熱鬨。
宋元寶簡單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跟著小公公來到乾清宮。
剛入正殿就看到正在對弈的二人各執一子陷入沉思。
深知這種時候不能打擾帝王,宋元寶隻輕聲跟趙熙行禮。
趙熙用下巴點了點棋盤方向,問他,“能不能看懂?”
宋元寶看都沒看就搖頭,“我的棋力比起我爹可差得遠了。”
在鄉下那會兒,宋元寶基本沒接觸過圍棋,來了京城也隻跟當爹的學到皮毛,入國子監以後,裡麵的學官倒是有教授,隻不過他待的時日短,沒多久就入了宮給大皇子當伴讀。
尚書房也有先生教圍棋,不過他每次跟趙熙對弈,即便對方已經讓棋,還準許他悔棋,結局都是輸。
宋元寶以前喜歡顯擺賣弄,入宮後處處被大皇子碾壓,他慢慢學規矩了,已經不是那麼的注重勝負——好吧,其實他很想翻身,可對方太優秀,每次他剛翻起一點點來,馬上就會被拍回去繼續粘鍋上。
趙熙示意他,“不會就好好看,今日這幾盤棋學問不淺,等你看會了,改天咱們倆過過招。”
宋元寶心說哪次過招我不得敗給你?
在趙熙這種狠人麵前,他甘願認輸。
趙熙淡淡一笑過後,視線落回棋盤。
再沒人說話,大殿內陷入沉寂,隻偶爾傳來玉質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響聲。
不久之後,落棋的速度越來越慢。
顯然這倆人對弈幾盤,都已經大致摸清楚對方的套路,不敢隨意落子。
外麵天色徹底變暗,燈火漸次亮起,將整個大殿乃至整個皇城照得金碧輝煌。
帝寢殿內的博弈還在繼續。
這盤棋下得有點兒久,分出勝負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
結局是宋巍勝。
來回下了那麼多局,光熹帝即便不想認輸,也不得不承認宋巍的棋力非同一般,他今日算是碰上對手了。
動手把黑白兩色棋子歸置好,宋巍含笑看向光熹帝,“既然是微臣僥幸贏了,皇上是否該兌現自己的承諾?”
光熹帝之前光想著贏他一局扳回麵子,都沒仔細琢磨宋巍提出的要求,如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問他,“非得要太後那幅畫?朕也收藏了不少字畫,你就不能換一幅?”
宋巍沒有做出讓步,“微臣偏愛柳先生的畫作,還望皇上能成全。”
光熹帝擺擺手,“願賭服輸,朕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隻不過今日天色已晚,太後想來已經歇下了,朕不便前去打擾,改天朕拿到畫了,再兌現承諾,如何?”
宋巍沒意見,“隻要皇上不忘了此事就好。”
光熹帝也累了,“來人,送宋翰林出宮。”
不等小公公上前,趙熙先道:“父皇,兒臣送宋大人出宮吧?”
宋巍快速看了趙熙一眼,爾後垂下眼簾,“微臣不敢當。”
趙熙坦然道:“很久沒見到棋力能與我父皇相當的人了,我是想順道向你請教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