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習以為常,沒有多問,直接跟著小公公走。
同僚衝他豎了豎大拇指,小聲說:“宋學士將來升了官,可彆忘了給咱們這幫同僚喝口湯啊!”
一個小小的翰林官能得此殊榮,他們嫉妒是嫉妒不過來的,還不如討好,有湯喝。
宋巍隻是笑,沒有作出任何回答。
到了乾清宮,光熹帝問他脫墨大師找著沒。
宋巍說有了線索,打算今日上門去拜訪。
光熹帝聽他描述昨夜上元節那個醉漢的表現,眉心漸漸舒展開來,爽快答應了宋巍的請求,準他的外差。
宋巍走出皇城,坐上光熹帝安排的馬車,照著衛騫給的地址,很快尋到醉漢褚胥的家,他住在西城鹹宜坊第三街永安巷。
宋巍敲開門,聞到滿屋子的酒臭味兒。
“兩位小郎來找誰?”褚胥喝得醉醺醺的,看人有些重影。
宋巍拱手,“不知宋某可否進屋與前輩詳談?”
聽到說話聲,褚胥這才瞧清楚宋巍身上的公服,眉頭擰起,“你是公門中人?”
不等宋巍說話,他又道:“是來抓我還是打算滅口?”
宋巍看著他,“抓你為何,滅口又為何?”
褚胥一愣,仔細打量他半晌,“官爺到我這狗窩裡來,究竟所為何事?”
形勢所迫,宋巍沒時間跟他廢話,開門見山,“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是想請前輩去幫忙脫一套雙層畫。”
褚胥原本迷迷糊糊的神智被他這話激得頓時清醒過來,“你剛剛說什麼?”
“前輩脫墨的手法出神入化,若非親眼所見,在下險些還以為早已失傳的幻術又重現人間。”
“你見過我脫墨?”褚胥的眼神有些虛實難辨。
“可能是昨夜前輩喝了太多酒,自己都不記得了,您脫墨的時候,我就站在樓上看著。”
褚胥拍拍腦袋,這才恍惚中記起來他昨夜似乎為了哄乖一個女娃娃,在意識不清的狀態下當眾表演了脫墨。
後知後覺的褚胥麵皮一下子繃緊,冷哼道,“我曾立過誓,再也不會幫人脫墨,你今兒來了也沒用,甭管開什麼條件,我都不會出手的。”
宋巍說:“前輩昨天晚上已經破了自己的誓言。況且,您若是真下定決心不再脫墨,為何隨身攜帶脫墨的東西?”
褚胥臉色更難看,伸手將他往外推。
宋巍見他態度決絕,忽然道:“前輩莫名其妙被罷了官,難道就不想為自己討回公道?”
聞言,褚胥推他的動作頓住,眼底流露出一股戾氣,好似和戶部有著深仇大恨。
宋巍方才隻是情急之下賭一把,沒成想真的賭對了方向,他仔細觀察著褚胥麵上的細微表情,“若是前輩肯出手,我或許能幫你一把。”
褚胥徹底冷靜下來,問他,“你是誰?”
“在下宋巍。”
“我問的,是官職。”
“翰林學士。”
“五品官。”褚胥語氣帶嘲,“憑你的官階,鬥不過他們。”
“倒也不一定。”宋巍莞爾道,“官階高低無所謂,關鍵在於,給誰辦事。”
褚胥冷嗬,“好大的口氣!”
“皇上身邊的人,不硬氣怎麼能成事?”
“你是皇上的人?”褚胥著實驚了一驚。
宋巍牽起唇角,“那麼,在下現如今是否有資格和前輩做交易了?”
褚胥默了會兒,望向他,“我妻兒被人劫走十餘年,你若是能幫我把他們救出來,我就幫你成事。”
宋巍了然,“前輩說說緣由吧。”
回憶起往事,褚胥捏緊拳頭,恨意油然而生,“二十年前我在戶部任職,皇上大興土木修建行宮,當時的度支部主事在銀錢調度上動了手腳,夥同戶部尚書以及負責行宮修建的工部尚書貪墨了一大筆公款,我就是通過脫墨查到的證據,隻可惜我官職太小,都還沒來得及將證據送到官府,就被他們察覺,聯手罷了我的官,還將我妻兒擄走,威脅我膽敢將此事泄露出去半分,就殺了我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