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裡,溫婉坐下歇了口氣,開始教育兒子,“再過幾個月進寶就滿四歲了,按照你爹開蒙的年齡,到時候家裡要給你請先生,你不能再犯懶了知道嗎?否則會把先生給氣跑的。”
進寶懶懶地“哦”一聲,低頭玩魯班鎖。
溫婉又說,“哥哥比你還懶,他一上考場就睡覺,結果人家還是考了個頭名解元,進寶也要努力,否則將來趕不上哥哥了。”
解元是什麼,進寶不知道,不過他記得元寶的話,“哥哥明明是攢了一年的瞌睡等在那天睡的,哥哥還說,他平時忙到沒時間睡覺。”
溫婉問:“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進寶記得是有那麼回事兒,就是懶得去想,索性搖搖腦袋。
——
宋元寶知道了趙熙的案子被不痛不癢地揭過,有些氣不過,他問趙熙,“殿下真的甘願就這麼讓凶手逍遙法外?”
趙熙麵上露出宋元寶從未見過的無力感,“我動搖不了父皇的決心。”更動搖不了他對端妃的愛意。
宋元寶咬咬牙,“我隻問你一句,想不想為自己討回公道?”
“你彆瞎折騰,沒用的。”
“想,還是不想?”
趙熙抬眸。
這大概是宋元寶入宮以來最為認真嚴肅的一次,不管是眼神,還是麵上的表情,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想。”鬼使神差的,趙熙回答出聲。
“好!隻要有您這句話,就沒有什麼事是辦不成的。”
……
根據褚胥提供的線索,大理寺逐漸查到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兩人貪墨公款三萬兩的證據。
關乎兩部尚書,大理寺卿不敢私自裁決,入宮來見光熹帝,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最後問他,是打算保住兩部尚書還是將那二人繩之以法。
光熹帝聽到這話,當場就想發火,“貪墨是重罪,更何況是三萬兩,你身為大理寺的長官,連這點兒常識都沒有?朕既然已經把案子交給你們,自然是該怎麼走就怎麼走,為什麼要跑來問朕是否要保住那二人?朕堂堂天子,難道還能徇私枉法?”
大理寺卿聽罷,這才道:“就在前兩日,有人將一樁謀殺案的確鑿證據交到大理寺,微臣一看那樁案子順天府早就結了,心存疑慮,故此才會借著貪墨案問一問皇上,大理寺是否該依法辦事。
皇上乃一國之君,天下人之表率,您都說了自己不會徇私枉法,大理寺自然是上行下效,絕對不冤枉好人,當然,也不會放過任何罪犯。”
光熹帝額頭上青筋鼓脹,他又不蠢,如何聽不出那是什麼案子,咬緊後槽牙,問他,“誰給你的證據?”
“神兵司,宋司丞。”
不僅是證據,今日他之所以會入宮,以及對著皇帝說的那些話,都是宋巍一手安排的。
原本宋巍操控不了大理寺卿這樣的高官,巧就巧在,大理寺卿和宋巍是一路人,容不得半點不乾淨的東西存在,尤其容不得上位者在案子上雙重標準毀了名聲,因此在核實過那些證據以後,大理寺卿才會第一時間來見光熹帝,希望帝王能幡然醒悟,正視大皇子遇刺一案。
這位大理寺卿在坊間被稱為“鐵閻羅”,是出了名的不講人情。
作為帝王,光熹帝有著屬於自己的尊嚴,他不可能在大理寺卿跟前承認那件案子是自己放的水,索性裝作不知情,然後十分生氣地掀翻桌子,“順天府那幫飯桶,這麼大的案子竟然敢糊弄朕!”
雖然心知肚明是帝王默許給順天府結的案,大理寺卿還是配合著光熹帝演戲,“既然案子轉到大理寺,臣定會全力以赴,給大殿下以及貴妃娘娘一個完整的交代。”
“好好辦。”光熹帝走下來,拍拍大理寺卿的肩膀。
等人走後,他第一時間把崔公公叫來,“傳宋巍。”
崔公公察覺到主子臉色很不對勁,他沒敢耽擱,第一時間去了神兵司。
……
兩盞茶的工夫之後,宋巍跟著崔公公來到養心殿。
進門就見光熹帝陰沉著臉坐在龍椅上,宋巍拱手行禮,“不知皇上傳召微臣所為何事?”
光熹帝涼涼的視線掃下來,“是你給大理寺提供的證據?”
“是。”宋巍供認不諱。
“宋巍,你這是打算要跟朕對著乾?”
宋巍淡笑,“微臣相信,一個有征服天下野心的帝王,絕不會將格局拘泥於後宮這方寸之地,更不會因為一己私欲而做出讓史官落筆批判的錯誤性決定,皇上當初因為鄧昭儀算計大皇子而一怒之下將其打入冷宮,為什麼到了寵妃身上,對方就能一再地被寬恕?
還是說,皇上想告訴文武百官,告訴天下百姓,隻要得寵,不管做了什麼,都可以赦免她無罪?皇上一麵讓大理寺全力以赴查清楚貪墨案,一麵為犯了刺殺皇族大罪的人遮掩,微臣不明白,皇朝律法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還望皇上能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