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銀歡瞧著遊廊那頭進進出出的下人,頓住腳步,盯著趙熙的背影,“十日前,殿下讓臣女把葉姑娘請來,如今我把人請過來了,殿下又不跟她說話,您究竟是什麼意思?”
趙熙回頭,反問,“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找她?”
薛銀歡噎住,隨後小聲嘀咕,“不找她你當時還說得那麼嚴肅。”
趙熙聽到她的話,並未作答,隻是在廊凳上坐了,像是在等著什麼。
對方不吭聲,薛銀歡也沒再刻意找話題,隨手招了一個小丫鬟過來,讓給殿下奉茶來。
……
花園內,宋元寶已經看到了葉翎為薛銀歡作的畫,即便沒畫完,也能讓人一眼瞧出小姑娘畫工不賴。
見宋元寶盯著畫發呆,一旁的葉翎出聲道:“元寶少爺,是不是覺得哪不妥?”
宋元寶點點頭,“確實有不妥。”
葉翎一向對自己的畫技挺有自信,不過有人指出,她也不生氣,“還望元寶少爺不吝賜教。”
小姑娘懇切的語氣,不禁讓宋元寶側目,見她微低著頭,瑩白小巧的耳垂上染了淡淡的紅,大概是因為自己被人指出不足而羞赧所致。
宋元寶說:“你這幅畫沒畫完,好多地方沒辦法指出來,這樣,你幫我畫一幅,我再告訴你哪裡有不足的地方。”
“這樣會不會不太妥?”小姑娘覺得有些不對勁,“元寶少爺畢竟是外男。”
“我不是你徒弟麼?”宋元寶彎唇笑笑,“那天在馬球場,姑娘答應教我打馬球的,莫不是忘了?”
“啊……沒、沒忘。”事實上真忘了。
“沒忘,那你就還是我師父,師父給徒弟作畫,不為過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他們明明才見過兩麵,為什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就有種“老相識”的感覺?
葉翎甩甩腦袋,“元寶少爺想畫什麼圖?”
宋元寶見亭子裡有酒,伸出食指勾過酒壺,衝她挑眉,“先前那幅是美人春睡,現在這幅就花間醉酒好了。”
他說完,將酒壺湊到唇邊,仰起脖子喝了一口,然後步態慵懶地走向花叢。
花叢中間有假山石,他跨上去,懶懶散散地往那一躺,一條腿曲起,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的食指勾著銀酒壺。
少年本就生得俊美風流,此時的姿態更有種說不出的邪和懶。
葉翎換好畫紙,抬頭就撞上少年的視線,以及他唇邊那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
眼皮跳了跳,葉翎收回目光,問他,“準備好沒,我要開始了。”
宋元寶笑,“我沒問題,你隨時都可以畫。”
染上醉意的聲音,微沙,勾得人浮想聯翩。
葉翎定了定心神,開始用筆尖勾勒花間醉酒。
得了名師傳授,她的畫技無疑是精湛的,可惜她能畫出滿園繁花似錦,能畫出他醉臥花下的慵懶身姿,卻唯獨畫不出他麵上的表情。
小姑娘手中的畫筆已經好久沒動。
宋元寶察覺到異樣,問她,“怎麼了?”
葉翎神情懊惱,小聲道:“對不起,我畫不好。”
宋元寶扔了酒壺,快步走過來,就見葉翎已經完成了一半多,其他地方都無可挑剔,唯獨人物臉部一片空白。
“我畫不出元寶少爺麵上的神態。”葉翎抿著唇,顯然是頭一次碰到這種事,她很自責。
宋元寶卻覺得無所謂,“那要不,你再多看我幾眼?多看看,沒準就能找到靈感了。”
葉翎聽紅了臉,偏開頭去。
宋元寶輕笑出聲,對著畫認真點評起來,“我倒是覺得,不畫臉,這幅畫才更妙,如此一來,姑娘每次看畫,印象中的我是什麼神態,那畫裡就是什麼神態。”
葉翎忙說:“這畫我不能要,元寶少爺還是拿走吧。”
“為何?”
“你是外男,我還未出閣,這樣拿你的畫,不妥。”
宋元寶湊近她,音色微醺,“那就收下這幅畫,往後不把元寶少爺當外男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