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姣壓下眼眶中的酸澀感。
她以為有了當初在三叔家的教訓,宋琦會收斂,會重新做人。
她以為宋琦就算心眼再不好,至少能顧念一下她們倆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她以為,自己善意一點,大方一點,當妹妹的早晚能感應到,甚至是被感化。
卻原來,一切都隻是她以為。
就在剛才,她聽到宋琦那番話,全程沒有一個臟字,偏偏好似一把鋒利尖銳的刀,一刀一刀刺入她後心口,讓她喘不過氣。
宋姣毫不懷疑,倘若剛才是在大街上,亦或者是當著梁公子的麵,宋琦被逼急了也照樣會無所顧忌地說出來。
有生之年頭一次體會到,原來親人也會如此惡毒,親人也會趁你毫無防備從背後捅你一刀。
宋姣不是宋琦,她心中有家人,所以哪怕再委屈再心痛,也做不到當著生母的麵和親妹妹撕成一團,她儘量地壓抑著情緒讓自己鎮定,聲音透著克製,“娘,我想搬回三叔家住,您同不同意?”
三房的宅子又大又寬敞,環境還好,不用擠在眼下這胡同小院裡,二郎媳婦當然千百個樂意,隻是,“你三叔他們能同意嗎?”
宋姣說:“隻要您點頭,我明兒就去求三嬸嬸。”
“好。”二郎媳婦也知道閨女受了委屈,拉過她的手,安撫式的拍拍她手背,“你三叔三嬸要是同意了,你就隻管過去安心待嫁,爹娘再多賺點兒錢給你添嫁妝。”
這話聽得宋姣想哭。
在災難中經曆了生死,爹娘都知道感恩,都知道從今往後該收了心思踏踏實實做人,為什麼宋琦不可以?她明明比誰都清楚一腳踏入鬼門關的滋味。
……
宋姣心情不好,沒吃晚飯,直接回房睡了。
院子太小,隨隨便便說話大點兒聲,各個屋裡都能聽到。
為免影響到宋姣,二郎媳婦拽住宋琦的手腕將她帶出大門外。
夜風很涼,母女倆站在街上大眼瞪小眼,宋琦凍得縮了縮脖子,一把甩脫她娘,不停搓著僵硬的手。
“二丫!”二郎媳婦被閨女的行為激怒。
宋琦咬著牙,“我說多少回了,不要叫我二丫,我有名字,三叔給取的,宋琦,宋琦!”
二郎媳婦才不管她叫什麼,“你白天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還要我解釋多少遍?我是為了姐姐好。”宋琦語氣不耐,“娘是不是覺得我未來的姐夫梁公子將來能當大官,所以你就什麼都站在姐姐那邊護著她,她做什麼都是對的,我說什麼都有錯?那你告訴我,姐姐有意中人這麼大的事兒,她怎麼瞞過去?”
這樣的說辭,實在太過無理取鬨,二郎媳婦問她,“聽你這意思,有過意中人就一輩子都不能嫁人了是吧?”
“我可沒這麼說。”宋琦小聲嘀咕。
養了這麼個不孝女,二郎媳婦心裡不痛快,“你姐姐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非要針對她?這件事就你們姐妹倆和你三嬸嬸知道,你三嬸嬸不說,你自個兒嘴巴再放嚴實點,梁公子上哪兒打聽去?”
見她不吭聲,二郎媳婦又說:“你們是親姐妹,你對她好,她難道還能背後捅你刀子不成?乾啥非得把關係弄得這麼僵?對你有什麼好處?”
宋琦突然冷笑,“親姐妹?她配麼?那天在三叔家,娘也親眼看到了,她把我按在水缸裡要我的命,若非我命不該絕,這會兒就成孤魂野鬼了,我把她當親姐姐,她哪有半點把我當成親妹妹的樣子?”
二郎媳婦說:“她那次是衝動了些,可也是為了讓你能清醒點兒,你一來就處處針對你三嬸,她在你三嬸家待了一年多,聽到你說帶刺兒的話,能不惱嗎?”
這番話,直接把宋琦的火點燃,“我是為了誰才會針對三嬸嬸?你沒見剛來的時候,她對三嬸比對你這個親娘還好,我說那些話,隻是想為爹娘討回公道而已,你如今嫌我這不好那不好了,既然不待見我,當初為什麼還要把我生下來?”
“啪——”
回應她的,是二郎媳婦一記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