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認不出來。
三丫眉毛裡藏著一顆痣,這是從娘胎裡就帶來的,不可能會錯,可躺在榻上的這個姑娘,肌膚白皙,雖說是昏迷不醒,可也是細皮嫩肉的,跟她那個曬得黑黝黝的小閨女比起來,這簡直就是大戶人家嬌養出來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是三丫呢?
見姚氏臉色不好,溫婉把二郎媳婦拉出西廂門,“有什麼話,咱們出去說。”
二郎媳婦一頭霧水,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人。
等出了門,她問溫婉,“那個人瞧著眼熟,是不是來過咱們家?”
溫婉說來過,“上次老太爺壽宴,我下帖子請來的,對方是康定伯夫人。”
二郎媳婦又犯迷糊了,“那裡麵躺著的到底是誰……”
“先彆管她是誰,眼下要緊的,是等著這孩子醒來。”
“那不是我的三丫嗎?”二郎媳婦喃喃問。
當年寧州地動,她和宋二郎為了保住唯一的香火,隻能抱著小兒子拚命往前逃,沒辦法再折回去救三丫,這件事一直是二郎媳婦心裡的疙瘩,為此還做了不少噩夢。
上京後一逮著機會就向人打聽,生怕錯過閨女的消息,就想著把她找回來好好彌補。
如今見到了,二郎媳婦卻突然不知所措起來。
——
剛才的吵鬨聲的確是擾到了李懷茹,她皺皺眉,原本僵硬的手指頭動了一下,緊跟著緩緩睜開眼睛。
正在給李懷茹擦臉的玲瓏見狀,大喜,小跑著出來道:“夫人,二太太,姑娘醒了。”
聞言,二郎媳婦身子僵了僵。
“二嫂,咱們進去吧!”溫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三丫想起來沒有。
二郎媳婦卻像是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退,蠕動著嘴唇,“我……我再站會兒,三弟妹你先進去。”
溫婉看出二郎媳婦在害怕三丫醒來後責怪她,她不再勉強,自己轉身進了東廂房。
姚氏正坐在榻前,伸手將李懷茹的手攥在掌心裡,眼圈紅紅的,嘴唇顫抖了好久才說出話來,“茹兒,你總算是醒了,感覺怎麼樣?頭暈不暈,肚子餓不餓?要是哪不舒服,你就跟娘說,娘馬上讓人去請大夫。”
李懷茹怔怔看了姚氏許久,眼珠子才轉到旁邊,看向溫婉,問:“她呢?”
之前昏迷的時候,她聽到了親娘的聲音。
姚氏一見李懷茹這反應,心都空了大半截,“茹兒……”
李懷茹沒反應,隻是呆呆地看著溫婉。
溫婉抬步走出房門,把二郎媳婦拉了進來。
李懷茹看著二郎媳婦,腦海裡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地動那天晚上,自己被困在坍塌的房梁下大聲呼救,而爹娘抱著弟弟,帶著姐姐頭也不回棄她而去的情形。
眼淚不受控製地模糊了雙眼。
李懷茹哽咽了好久,才出聲問姚氏,“娘,我這是在哪兒?”
一聲娘,把姚氏涼了半截的心又給暖回來,她眼眶發熱,“你受了傷,不宜挪動,娘帶你來宋夫人這兒修養兩日,等你有精神了咱們就回去。”
說著,又再次輕輕握住她的小手,“茹兒,還有沒有哪不舒服?”
李懷茹的聲音細弱蚊蠅,“腦袋暈暈的,還有些疼。”
姚氏又是一陣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