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文言道:“漢主雖降,我氐部子民,隻降氐人君王,豈能降你這漢人羔子!”
桓溫被罵,眾將忿忿,大將鄧遐言道:“這賊子出言不遜,末將願打頭陣,獻首級於麾下!”
桓溫道:“將軍出戰,隻可擒敵,不可殺身,收複漢中,先收人心。”
“末將遵命!”鄧遐催馬提朔,衝出本陣,大喝道:“隗文小兒,鄧遐在此!”
隗文揮刀來戰,二人掠馬廝殺,不過三四回合,便被鄧遐一把握住腰間絲絛,揪下戰馬,夾在腋下,活捉回陣前。
隗文被擲於地上,幾個悍卒,衝過來五花大綁,捆於陣前,鄧遐大喝道:“鄧遐在此,誰敢來戰?”
站在城頭的隗粹大驚,一看無人敢戰鄧遐,慌忙喊道:“鳴金收兵,快關城門!”真見得:
戰鼓驚天震地隆,鄧遐擒敵出川中。猛將揚戟隨神力,壯士奮駒傲奇功。
川峽未攔崗上虎,蜀江不阻過江龍。興兵還賴懷柔策,早促南朝成大同。
被俘的隗文被押回晉軍大營,中軍大帳之中,桓溫端坐正中,旁邊坐的正是已經降晉的漢主李勢。桓溫道:“隗文,抬起頭來看看,你家主公李勢,已歸順大晉,還不早降?”
隗文道:“久聞漢臣不侍二主,我氐人也不侍二主!”
隻見李勢一旁說道:“隗將軍聽我一言,若不是此番流亡,尚不知百姓疾苦,衣食不保,目不識丁,國力窮沮,妄稱漢室。今桓大將軍,寬厚相待,所到之處,懷柔部族,恩待有佳,抵抗下去又有何用。”
“主公,我氐部江山,豈能白白葬送?”
李勢道:“晉國乃漢人正朔,傳承孔孟,師法儒學,氐漢同文同種,相貌無異,不如早降。”
隗文再看旁邊一側是桓溫麾下副將,一側便是歸順的漢國舊臣,無奈說道:“主公說的也有理,可是我如何說服得了兄長了?”
桓溫直視絕隗文,沉默少時,說道:“隗粹真以為僅憑漢中一隅,可返乾坤?”眾人聽罷,疑惑不解,相互看看。
桓溫道:“傳令下去,將漢主李勢、將軍滕畯,侍中馮孚等人,悉數釋放,送回漢中,來日決戰,再決雌雄!”
“啊?”眾人大驚,桓溫道:“桓某先禮後兵,放氐部君臣回城,一次不服,再打一次,十次不服,再打十次,直至臣服。桓某此舉,上承朝廷隆恩,下震叛亂各部。諸公以為如何?”
李勢趕忙作揖道:“何勞將軍如此波折,我願親往陣前,遊說臣服。”
桓溫得意一笑,說道:“朝廷之意,恩惠部族,早成一統,故而不忍相害,若可說服,桓某準你前去遊說。”
......
到了次日天明,漢主李勢帶著、隗文、滕畯、馮孚等一乾降臣,立馬漢中城下,隗粹城頭一看,大吃一驚。
晉軍陣前,竟是成漢王朝的被俘君臣,李勢言道:“大晉開恩,歸降君臣,皆有善待,西川諸地,競相歸附。漢中一隅,難成帝業,還望隗粹將軍早降。”
二弟隗文也道:“今弟與諸公皆已降晉,兄長何必苦苦死守?”
隗粹看了眾人,自己不忍直視,成漢朝的郡主、同僚、兄弟都已降晉,唯有自己孤守漢中。
桓溫從眾人身後催馬至前,作揖道:“隗粹將軍,不必多慮,我已致書朝廷,漢中官員仍在漢中為官,川中官員仍可留任川中,你家主公李勢,入朝封侯,各得富貴,何不早早歸順,免得再生殺伐亂?”
隗粹道:“桓將軍你所說之言,可敢在兩軍將士麵前,對天明誓否?”
“我殺馬為誓,絕不食言。”
“好,隗粹與你歃血立盟!”隻見城門大開,隗粹隻帶一小隊人馬出城,與桓溫會見城下,桓溫命人宰殺白馬一匹,隻見一個校尉,端著一口銅缽,取馬血而來。
桓溫用中指沾了馬血,依照舊禮,塗血於唇邊,隗粹也在唇上塗了馬血,隗粹道:“今已歃血,桓將軍可敢將方才所言,再說一遍。”
唇邊塗血,便是對天明誓,桓溫道:“桓某對天明誓,漢中官員仍在漢中為官,川中官員仍可留任川中,偽漢國主李勢,入朝封侯,此言違背,罪在天譴!”
一番歃血立盟,隗粹欣然信服,捧上一摞文書,道:“大晉天兵,聲威所至,我等獻上漢中地圖、戶籍本冊,恭迎桓溫將軍。”由此獻城投降,迎晉軍入漢中。真可謂:
西出桓溫已威揚,不傷氐主換衷腸。群峰不隔巴山遠,一片相融蜀道長。
懷納藩胡有恩惠,容和蠻氐變忠良。莫言東晉偏半壁,也有雄兵禦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