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早朝之後,眾人已退,太後褚蒜子也走出宮舍,準備回宮。隻見禦史中丞王彪之快步跟來,褚太後問道:“百官退朝,卿家跟來,要奏何事?”
王彪之道:“有人宮外候著,求見太後。”
褚蒜子道:“何人求見?”
“桓豁。”
“哦?”褚蒜子道:“桓朗子一個小小從事中郎,昨日哀家已經召見過了,這皇宮大內,豈是他想見就見的?”
王彪之道:“桓豁昨晚拜訪,再三述說,西域諸國利弊,古今可鑒,遠郊近攻,國之大計。此番桓溫力主大晉與犁犍國,複交通商,確是出於公心,庾條、庾希所言,微臣以為......”
“以為怎樣?儘管說來。”
“微臣以為,有失偏頗。”王彪之道。
“庾氏叔侄,曆陳弊端,無人敢言,如今王大人能排眾議,說此忠言,難能可貴。既然如此,就傳桓豁到崇德宮來見。”
“微臣遵旨。”
王彪之、桓豁一起來到顯陽殿,拜見褚太後。昨日解送漢主李勢、拜占庭使者,大殿召見,相距甚遠,今日顯陽殿跪拜案前。褚蒜子打量一番桓豁,數年不見,若是彆人早已物是人非,唯有桓豁,此時二十五六歲,風華正茂,少了幾分輕浮,多了幾分穩健。
“桓豁,滿朝之中,多不願與犁犍國通商,你執意通商,就不怕胡塵複起,成為千夫所指?”褚太後道。
“此番臣與家兄桓溫,力主建交,打通西域,非是為一己之私,而是為大晉千秋社稷。絲綢之路,古往今來,聲播威名,譽滿華夏,有益社稷。”
“西域胡人,交往靠的住麼?”褚蒜子問。
“交易絲綢,早已絡繹不絕,自西漢以來,通商西域,交易互市,萬邦來朝,才有大漢之盛,臣服四海。如今一個番邦使者,請求交易,便以貌取人,談虎色變,豈不成了笑話?”
褚蒜子道:“犁犍國在西海之西,遠隔萬裡,來江南一趟,曆時數載,交易互市,能有多少盈利?”
桓豁道:“太後不可隻看犁犍一國,沿途之上,吐穀渾、焉耆國、龜茲國、大宛國、康居國、車師、吐延、葉延、辟奚、烏孫國、奄蔡國等西域諸國,都將受益於往來商賈,大晉威名由此而生。”
褚蒜子聽了,看看左右,王彪之也欣然認可點頭,褚太後道:“卿家之言,儘可說來。”
桓豁道:“不與戎狄通商,諸國不知大晉威儀;不開絲綢之路,華夏威名難播四海;不傳漢儒禮儀;蠻荒永不開化。西域海外,戎狄蠻夷,唯華夏是尊,大晉皇威,由此定鼎天下。”
褚太後點點頭,說道:“言之有理,桓豁早年,不願入仕,若像庾希一般,早早為官,如今也可扶保朝綱,襄助朝廷。”
桓豁道:“微臣本是一介學子,追隨家兄,效命軍前,男兒誌在四方,何必非在朝中。”
褚蒜子心感欣慰,說道:“桓豁之論,高瞻遠矚,深明大義,今可采納。王彪之。”
“微臣在。”
“即刻傳旨,釋放犁犍國使者,好生款待,三日之後,哀家懿旨建交,重開絲綢之路,西域通商。”王彪之、桓豁一起領旨謝恩。這才是:
西海之西萬裡遙,貿源千載遠經銷。茫茫大漠多嚴暑,瑟瑟荒原風雪撩。
故道一通滿西域,重興兩地旅商囂。絲綢之路今仍睹,歲歲稱臣有貢朝。
在王彪之、桓豁的極力主張下,褚太後改變了對西域的邦交態度,反對此事的庾希匆匆來到顯陽殿,求見褚太後。褚蒜子問:“侍中大人,這麼著急,莫非是為犁犍國與大晉建交之事?”
“前日,犁犍國與羯人容貌相合,蠻荒未開,難以教化,已將使者關押。為何今日又釋放使者,商議建交?”
褚蒜子問:“主意是哀家改的,卿家以為有何不妥?”
“這犁犍人,與羯部相同,若有朝一日,犁犍來犯,追悔莫及呀。”
“這麼大的禍端,桓溫、桓豁兄弟為何就看不出來?”褚蒜子問。
庾希作揖道:“以微臣之見,桓溫是裡通外國,勾結羯人,亂我大晉,居心叵測。”
褚蒜子道:“本宮到以為,五胡入中原,亂之根源,不在五胡,而在大晉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