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鬆林殺氣密布,庾統追了一程,覺得不對,勒住戰馬,正欲掉頭,忽然兩側林間,喊殺驟起,火光頻出。
早已埋伏許久的權翼,率兵縱火,火苗沿著林間之路,隨火種引燃,頓時庾統困於林間,難以脫身。
前部人馬被火圍困,夜色之中,看得分明,眾人大驚,唯有殷浩鎮定不亂,殷浩言道:“姚襄故作聰明,豈有河邊縱火之理?此林靠近夏水,所有將士取水滅火。”
晉軍將士有的持鍋、有的持捅,有的用水壺皮囊,正忙於到夏水河岸取水,忽然水中如有咆哮之聲,隻見上遊河道決堤,洪波湧來,把晉兵一股腦打入浪中。
傾瀉的洪流,將晉軍大隊人馬衝垮。火勢未滅,水流又來,波濤激蕩。殷浩大驚失色,忙喊道:“快快收兵,快快收兵!”
大隊晉軍被衝的七零八落,潰不成軍。幸好是寒冬臘月,河流不比夏秋,一個時辰過後,水流逝去,漸漸平息。殷浩的大隊人馬隻得選一高坡,暫且休整。隻是浸泡之後,凍得瑟瑟發抖,無可取暖,潮濕淒冷,一片狼藉。
等到黎明時分,眼看將要天明,殷浩倍感沮喪,大將荀羨走到近前,作揖道:“都督何必憂愁,冬季水少,淹死者甚少,大隊人馬尚存。”
“唉,一盤好棋,老夫又下臭了。”
晉軍如落湯雞一般,隊伍、輜重烏七八糟,眾將領正在收拾殘部,狼狽之時,忽然殺聲大作,隻見姚襄率領人馬衝出鬆林,呼嘯殺來。
殷浩大驚,疾聲呼道:“姚襄殺來,誰可擋之?”
離得最近的便是王彬之,王彬之大喊道:“都督莫慌,彬之在此!”
隻見王彬之揮掌中槍,帶一隊殘兵,催馬來戰,擋住姚襄,二人不容多言,廝殺一起。
交戰正酣,又聞另一側又有叛軍殺來,呼聲大振。為首之人正是二弟姚萇,姚萇揮兵追來,殷浩道:“不好,吾命休矣!”
“都督先撤,劉啟在此!”隻見劉啟催馬提刀,帶著麾下殘兵,來戰姚萇,又是一通好殺。
王彬之、劉啟拚死擋住姚氏兄弟,纏鬥一起,難解難分,這才使殷浩脫身,敗退將士由荀羨開路,大隊人馬隻得回撤。
冬夜遭水浸泡,將士寒冷難耐,幾近結冰。幾萬大軍,身形疲憊,瑟瑟發抖,鬥誌凋零,也不知走了多遠,隻見一匹快馬飛奔,從後隊追來。
馬上校尉,飛身下馬,作揖言道:“啟稟大都督,王彬之、劉啟二將陣亡,姚襄、姚萇,率兵追來。”
此時殷浩,慌亂一夜,又是年已五旬,早已心力憔悴,頓覺頭昏眼花,無力問道:“諸位將軍,有何禦敵之策?”
謝萬道:“軍心已潰,難以克敵,當速請庾條、王彪之所部人馬,趕來接應。”
“準了,速派快馬求救,命庾條棄營,前來接應。”
求援的快馬派出,殘餘大隊人馬,繼續後撤,未過半日,又有快馬校尉來報:“大都督,大事不妙,姚襄追兵,馬不停蹄,離我後隊,不過二十裡。”
殷浩道:“前方是何地界?”
謝石道:“前方乃義門鎮,北有三岔口,西去譙城,東去濉溪。若與庾條、王彪之會合,必然往西。”
殷浩道:“傳令將士,將甲仗、輜重棄之於向東之路,疑惑叛軍,我等向西,會合庾條。”
隨行將士,把旌旗、甲仗和散落輜重棄於向東的路上,又轉身向西逃去,此計果然奏效,甩開了姚襄追兵,一路行進。
又走一路,隻見一隊人馬,旌旗搖曳,蜂擁而至,定睛一看,正是前來接應的庾條、王彪之二人,將帥相見,殷浩翻身下馬走到近前,主動跪倒。
把庾條、王彪之嚇了一驚,庾條道:“大都督萬萬不可如此,何故敗成這般模樣?”
“唉......”殷浩道:“悔不聽軍師之言,我自恃才高,冒然出擊,中了姚襄之計。在三岔河口,先遇火攻、後遭水淹。庾統、王彬之、劉啟三位將軍接連陣亡,乃我之罪也。”
庾條一聽愛侄庾統陣亡,也是老眼垂淚,默不作聲。
悲痛之餘,又有快馬來報,校尉作揖道:“啟稟大都督,姚萇率兵,繼而殺來。”
“啊?”
原來,姚襄、姚萇兄弟二人追到岔路口,原本要按遺棄輜重、旗仗方向去追,但姚萇留了個心眼兒,兄弟二人,兵分兩路,分頭追擊。
姚襄去了東路,姚萇追到西路,這才趕上了殷浩殘部人馬。殷浩生死,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