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丕勸道:“嬸娘有所不知,如今坊間傳言,已是人言可畏,慕容宇已過弱冠之年,仍留宮內,久在太後身側,已被傳的不堪入耳。”
“哀家倒要聽聽,坊間傳些什麼?”
“放肆!”褚蒜子頓時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這是何人亂傳?”
“嬸娘息怒,”司馬丕勸道:“此逢晉、燕交戰之際,天下多事之秋,燕國質子若得恩寵,前方將士怎能拚死效命?”
褚蒜子默然不語,望著室外,心中難以平複。司馬丕又勸道:“奏章之意,還請太後忍痛割愛,斬慕容宇,傳首各營,激勵將士,便可震服軍心。”
“斬首......”
“嬸娘勿忘,支山寺已受淫邪戒,破戒是小,威德是大,一旦太後威德儘失,這江山社稷豈有安寧之日?”
“太後若能深明大義,兒臣自有對策,逐走慕容宇。”
“皇兒何策?”
晉帝司馬丕湊近一步,附耳嘀咕一番,褚蒜子聽了,微微點頭,這才痛下決心,答應徹底解決質子慕容宇。真可謂:
恩寵痛傷皆化白,愛濃難解又須開。世間腸斷為知己,花下人離因惜才。
江海潮升終退落,連枝根折空培栽。莫談情絕狠心事,千載而評是聖裁。
過了午時,慕容宇依舊抱琴返回自己的寢宮,遠遠望見,一群太監在宮巷入口,眼神凝視,駐足等候。
為首的便是崇德宮大太監靈高,一群太監直勾勾盯著慕容宇,甚是詭異。慕容宇把懷中琴,放在長廊之下,近前作揖道:“今日各位公公在此,莫非宮中有宴慶之事?”
“非也。”
“那為何聚集於此?”
靈高道:“請慕容公子隨我等前往崇德宮,太後、陛下召見公子,要事相商。”
慕容宇一愣,不知緣由,帶著幾分疑惑,隻得說道:“請公公頭前領路。”
眾太監帶著慕容宇來到崇德宮,晉帝司馬丕、太後褚蒜子並坐上位,兩旁是丞相司馬昱,侍中庾希,站在左右。
慕容宇進殿來見,窺探眾人臉色,皆是冷峻無情,知道事情不妙,趕忙跪倒,拜見太後。
褚蒜子道:“公子可知,晉、燕兩國,為爭洛陽,勢同水火,如今勢不兩立,哀家問你,公子該何去何從?”
慕容宇聽了這話,才感到事情不妙,伏地說道:“太後,我為質子,燕國所生,晉國所養,讀孔孟書,學漢人禮。今願趕赴前敵,遊說燕國,罷兵修和,共討秦軍!”
庾希一旁說道:“公子說得好聽,你三歲赴晉,押做質子,時隔十九載,還認得慕容評否?”
“不認得?”
庾希又問:“你五王兄慕容垂就在前敵,可記得令兄否?”
“皆不記得。”
“公子誰都不認得,又如何議和,豈不成笑話?”
“這……”慕容宇跪在地上,無所適從,焦慮萬分,額頭也冒出冷汗。
褚太後道:“事到如今,晉燕宣戰,各為其主,你為質子,不可再留宮中。”
“孩兒蒙太後扶養十幾載,絕無二心,若不能去軍前議和,願留與宮中,侍奉太後。”
庾希作揖道:“微臣也於心不忍,可是太後恩寵慕容公子,不知…還記得汝陰侯否?”
一提汝陰侯,石琨模樣猶在腦海,褚蒜子軟了的心,又緊繃起來,冷冷說道:“慕容公子,不可留宮。”
“那孩兒願效命軍中,充當前鋒,以死儘忠!”
褚太後道:“不必到軍前,你此時出宮,便有人殺你泄憤。”
“孩兒心中唯獨難舍之人,便是太後,既然眾臣視如疥癬,願受宮刑淨身,做太監侍奉太後,千秋萬載,奉養太後天年,僻天下謠傳。”
褚蒜子道:“這身邊太監多矣,哀家心願,還是令你為男兒。”
“死不得死,生不得生,孩兒該如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