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胤道:“下官以為,為今之計,還是儘早退兵,不宜久留。”
桓溫道:“太後久懷收複中原之誌,難道沒了北伐之心?”
車胤道:“大司馬莫忘,太後早已還政,如今天子親政,陛下本無心北伐。大司馬在此駐兵,再等也等不到北伐詔書。”
“陛下土斷新政,使得子民入籍,壯丁大增,正宜北伐,為何無心此事?”
車胤道:“下官看著,陛下研學修仙之術,欲求長生之道,並無北伐之意。”
“原來如此。”
大司馬桓溫這才意識到,晉帝司馬丕新政之後,迷上了求仙長壽之事,無心北伐,愛子桓濟又被褚蒜子扣住,隻得引兵返回荊州。這才是:
雄心圖策又逾年,一紙婚書早在前。
壯誌唯而今不複,等看天子已尋仙。
這日,一位道士跟隨小太監匆匆入宮,去往含章殿,拜見晉帝司馬丕,這位高深道士,名叫盧嘏(gǔ),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五鬥米道仙師。
盧嘏入含章殿叩見,司馬丕上下一番打量,心中暗自叫絕,原來這盧嘏天生一副仙風道骨,身材修長,年紀四十歲上下,束法帶簪,麵貌清寡俊白,眉如鶴羽,眼如丹鳳,通天鼻梁,細髯遮口,腮頸筋骨分明,一身道袍,外罩陰陽五行衣,足蹬布鞋,懷抱拂塵。
盧嘏的雙手也是筋骨分明,大姆指壓住中指、無名指指尖,伸出一副標準的道指,欠身行禮:“貧道盧嘏,拜見吾皇萬歲。”
“仙師快快免禮,左右來人,賜坐賞茶。”
盧嘏道:“久聞吾皇,與道有緣,弘揚道法,普度眾生,貧道慕名而來,願為陛下求長生不老之術,助一臂之力。”
司馬丕道:“朕久聞五鬥米教,懸壺濟世,行醫救人,乃是大德。如今國祚中興,朕欲重整乾坤,隻是父輩兄弟,雖說賢明,皆不長壽,聽說五鬥米教,有長壽之術,還請仙師賜教。”
盧嘏問道:“但凡修仙,皆是苦行,陛下穩居皇位,養尊處優,謀長壽秘訣,也是應當,為何還要求仙呢?”
“仙師有所不知,父皇成帝,二十一歲而亡;叔父康帝,二十二歲暴病;胞弟穆帝,十九歲病故,嬸娘這才扶我登上皇位。”
盧嘏聽了點點頭,司馬丕接著說道:“朕已二十有四,每日勤政,倍感辛勞,況且北方戰亂,連年不休,中原二京,尚待收複。看看這千秋大業,若想一統江山,國祚永年,豈是十年八年能如願的事?故而求長生不老之方,助朕長壽成仙,朕願付此生,報效社稷。”
“陛下誌存高遠,貧道敬佩不已,貧道以為陛下修仙,需政教合一,再天人合一,道行天下,方能協調陰陽,到那時,陰陽相合,脫離凡胎,陛下自可位列仙班,長生不老。”
“政教合一,天人合一?”司馬丕從未聽說過這般論述,覺得十分新奇。
盧嘏接著說:“東漢末年,先師張魯,漢中擁兵,開五鬥米道之先河,政教合一,隻可惜壯誌未酬,為劉備所滅。陛下若能重開遺誌,以道治世,何愁大業不成,功德圓滿,才可成仙。”
“好,”司馬丕喜出望外,站起身來,說道:“仙師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朕與仙師,相見恨晚。朕與五鬥米道,誌同道合。”
二人相談甚歡,使得司馬丕一心求道,幾欲成仙。盧嘏看看宮廷擺設,說道:“皇上若想真心修道,宮廷之中,奢華安逸,並非修道之處,心欲不止,修行不成。”
司馬丕問:“朕貴為天子,一國之君,不能棄皇位而不顧。仙師可任選宮廷閣宇,為朕改造道場。”
盧嘏道:“道人住所清潔素雅,不得華飾,擺放規整,禁忌女色,禁忌俗人,”
“仙師所言,朕一概應允。宮中殿舍,請仙師察看風水,調理陰陽,選出修仙之地。”
這位仙師盧嘏跟隨晉帝司馬丕,在宮中遊走一番,幾經選點,最終選中了寶光閣作為皇帝修仙的道場。
盧嘏言道:“寶光閣所處之地,正是子午線中軸所在,聚陽通靈,可集天地之氣,連陰陽之佳境。”
司馬丕大喜,說道:“既然有如此佳境,朕即刻傳旨,將寶光閣擺設,重新打理,全部以五鬥米道之要領,裝飾布局。”
盧嘏道:“三日之後,便是太乙真人下凡祭日,乃良辰吉日,陛下正當此時皈依五鬥米。”
“好,三日之後,道場築好,卯時正刻,朕依道規,獻上五鬥米,罷朝拜師,卿家便是朕的大國師。”
“貧道領旨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