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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郝隆(字佐治)從京城,返回揚州,謀士郗超、桓秘、桓衝等眾人人都在左右。桓溫帶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說道:“佐治先生,一路辛苦,快快入座。”
“謝大司馬。”郝隆道。
桓溫問道:“此番入宮,麵見太後,太後有何說辭?”
“男寵之事,太後極為鎮定,聲言是太後自己耐不住寂寞,納了男寵,與天子無關。”
五弟桓衝詫異道:“難道三個男寵都是伺候太後不成?”
“非也,非也...”桓溫道:“太後此言,分明是護著陛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四弟桓秘道:“太後虎狼之年,豢養男寵,不守婦道,穢亂宮廷,既能查實,不如一並廢了太後。”
“胡鬨,”桓溫道:“我奏請廢天子,也是借助太後之名,逼太後廢立,借力打壓而已。我若親自提兵過江,連太後、天子一並廢掉,豈不成了造反篡位?豈不成了奸臣?”
謀士郗超道:“大司馬所言極是,萬不可親自動手,以免被庾希抓住把柄,詔天下勤王,大司馬必將四麵樹敵,難以應付。”
桓溫道:“看來若廢天子,仍需時日呀。”
“此事當真?”
“當真。大司馬在江北,隻需隔岸觀火,等田、孟二妃生下野種,看太後還怎麼遮醜?”
“佐治之言,甚合我意。”桓溫又對下人道:“速備酒菜,今日我等為佐治接風,眾人痛飲幾杯。”桓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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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大牢,幾個燈籠照亮,兩排羽林衛戒備森嚴,幾個太監跟隨褚太後,來到天牢之中,一個獄吏快步走來,躬身作揖道:“啟奏太後,死囚車胤就押在後排牢中。”
“為哀家引路。”
“太後請。”
禦史大牢,專押罪臣,平日裡也沒那麼多囚犯,比其它牢獄要冷清許多,走到後排,隻見死囚牢中,隻見一人側臥草墊子上,背對外麵,此人正是車胤。
獄吏道:“車武子,太後駕到,還不起身?”
一聽太後到此,車胤反應快了許多,趕忙翻身起來,跪倒叩拜。牢獄沒坐墊,一旁獄吏搬來一個四腳胡凳,褚太後坐在胡凳上。看看周身埋汰的車胤,便問道:“卿家死到臨頭,倒是睡的安穩。”
車胤跪在牢中,答道:“臣蒙太後恩典,入朝為官,秉筆直書,儘忠報國,既以身許國,何懼舍生取義。”
褚蒜子問道:“久聞車武子剛而犯上,直言敢諫,你連皇上的內宮也敢直言,胡言亂語,敗壞皇庭尊威,哀家豈能饒你?”
“天子坐擁四海,德昭日月,更應尊禮重道,實不該近親悖倫,敗壞禮法。”
“宮中亂事,自古有之,豈能朝堂之上,張揚奏呈,你讓哀家臉麵置於何處?”
“天子宮事,若有三宮六院,子孫眾多,倒也無妨,可陛下隻幸庾道憐一人,又令男寵入宮,惑亂宮妃,這不是臉麵得失,此乃斷子絕孫呐!”
車胤的肺腑之言,說到了褚蒜子的心裡,褚蒜子道:“卿家所言,哀家何嘗不知?可是陛下隻戀庾道憐一人,又能奈何?”
車胤道:“罪臣以為,庾道憐本無罪過,而是大將軍庾希在朝,總攬京師,以國舅之尊肆意妄為,才招來今日之禍。”
聽了這話,褚蒜子漠然良久,正是庾家當年的定策之功,才有太後的貴寵至極。她說道:“若不是庾希,哀家就沒有今日至尊,無庾希,哀家恐早死杜陵陽之手,沒有庾氏一門,就沒有哀家君臨天下!”
車胤作揖道:“太後,庾希精通權術,多是詭計,今成奸臣,再不除之,早晚必亂!”
褚蒜子道:“庾氏一門,朝中首貴,誰人能撼?”
“罪臣保舉一人,可敵庾希。”
“卿家保舉何人?”
“桓溫!”
一聽桓溫大名,褚蒜子猶豫了下來,說道:“借桓溫之力,足可除庾希,可沒了庾希,桓溫一家獨大,誰又能保桓溫日後不反?”
“可庾希不除,宮中多亂,陽衰、悖倫、近親、男寵,野種、假太監,大晉江山幾時能安?司馬氏天下何時一統?太後總不會期盼,讓社稷斷送在此時吧?”
“好,”褚太後道:“哀家就照你所言,肅清宮亂”聽了車胤一番陳述,已經在宮裡坐立難安的褚蒜子,心中不由得想起桓溫請廢天子的奏疏。真可謂:
國舅攬權隨勢驕,巍巍皇眷已飄搖。
江山未改心終變,外戚到頭天數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