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年少,不知深淺,我死之後,由你世襲南郡公、大司馬,你五叔接管虎符,莫貪戀皇位,也不可操之過急。你...你你你...算不過褚蒜子...”
桓濟一聽這話,心中萬分不服,說道:“孩兒掌兵,自有分寸,何必讓五叔掌管兵符?”
“你見過多少陣勢,你五叔桓衝,掌兵多年,由他輔佐,桓家才能不失富貴......”
話未說完,桓溫一口氣沒上來,驟然咽氣,一命嗚呼,歸天喪命。公元373年七月十四日,在東晉朝廷不可一世的梟雄桓溫病故。真可謂:
虎落平陽謝晚霞,威名久震帝王家。壯心痛惜中原亂,遺誌恨遺胡虜沙。
冷月無情絕陽壽,孤臣繁慮彆春花。梟雄悲老多辭意,還記誰人奏鼓笳。
褚蒜子曾許諾過桓溫,次子桓濟迎娶道福郡主,官爵世襲罔替。如今桓溫病故,這般大事,自然需奏報朝廷。桓濟差遣之人,名叫王珣,這位王珣官職不高,擔任桓溫主事,奉桓濟差遣回京報喪。
雷雨已過,碧空晴天,王彪之、謝安、車胤、王坦之一起來到崇德宮,拜見褚太後。尚書仆射王彪之奏道:“啟奏太後,大司馬桓溫,於兩日前病故,如今已派人來京報喪。”
“此事當真?”
王彪之道:“千真萬確,前來報喪的官員,乃是主簿王珣,此人論輩分也是琅琊王氏,微臣麵前,不敢欺言。”
“桓溫臨死,有何交待?”
“聽王珣所言,桓溫遺願乃是次子桓濟繼承其誌。”
褚蒜子點點頭,說道:“傳旨下去,百官上朝,哀家這場病,再裝也需有個了斷。”
“臣等遵旨!”
百官上朝,眾人皆知褚蒜子大病數月,不曾上朝,今日再見太後,容光滿麵,神采奕奕,風韻不減。眾人窺視,心中暗想,這哪像大病初愈,反倒是養尊處優多了幾分神采。
褚蒜子道:“哀家近來多病,幸有太醫妙手回春,今已痊愈,但大司馬桓溫卻不幸病故,亡於姑孰大營,令人扼腕歎息。”
宣布了死訊,不少臣子暗自叫好,也有不知實情,唉聲歎氣的。褚蒜子問道:“大司馬主簿何在?”
隻見百官身後,站出一人,身材粗短,個頭不高,五短之軀,寸眉小眼,短鼻子,厚嘴唇,其貌不揚,正是主簿王珣。王珣奏道:“三日之前,大司馬病故,臣奉命入京,報喪於太後。”
褚蒜子道:“大司馬可有何遺囑?”
王珣道:“微臣聽說,臨賀郡公桓濟迎娶道福公主之時,太後曾有言在先,命次子桓濟世襲罔替,臣報喪同時,還望太後早下懿旨,加封桓濟,以安人心。”
褚蒜子道:“公主嫁給桓濟這些年,夫妻好和,安心度日,哀家也算沒白費心,今日哀家決不食言,南郡公、大司馬、揚州牧皆有駙馬桓濟世襲罔替。”
“臣王珣代桓濟謝太後隆恩。”
隻見王坦之站出端朝板道:“世襲罔替,理所當然,但揚州牧應駐紮江北,奏請朝廷,傳令桓濟即刻回師江北,不該再駐紮於姑孰大營。”
此言一出,眾多大臣紛紛響應,駐紮江北是守衛建康,駐紮江南是威脅建康,褚蒜子道:“卿家所言極是,將世襲和移師詔書,一並發出,旨到即行,不可耽擱。”
太後懿旨傳下,朝廷差遣中書侍郎車胤前往宣旨,車胤當晚便與主簿王珣星夜離京,返回姑孰大營。
......
大晉朝廷也恩準了世襲之事,派中書侍郎車胤趕赴大營,宣太後懿旨。車胤跟隨王珣來到大營,手托懿旨,說道:“太後懿旨到!”
桓濟率領麾下將左官員,一起伏地跪倒:“臣桓濟聽旨。”
“大晉懿旨,太後宣詔:揚州牧、大司馬、南郡公桓溫,功勳卓著,肱股之臣,受人尊仰。悉聞惡耗,不勝悲痛,有司議定,追贈桓溫為丞相,諡號宣武,葬禮規格依照安平獻王司馬孚、漢相霍光舊例,行殯葬大禮。欽此。”
桓濟一聽,賞賜豐厚,禮節極高,伏地謝道:“微臣領旨謝恩。”
宣完懿旨,車胤也是桓溫生前老部下,便往偏帳靈堂,上香祭拜。桓濟陪著走到帳外打量一番,隻見隨行幾個侍衛,各騎馬匹,未見九旒鸞輅、黃屋左纛。
等車胤為桓溫上完香火,桓濟問道:“太後恩準,賜先父九旒鸞輅、黃屋左纛,既然世襲官職、侯爵,也該世襲九錫,可為何不見九錫?”
車胤看了桓濟貪婪的嘴臉,心中暗想,真是老貓房上睡,一輩傳一輩,桓溫為等九錫豁上了老命,你小小年紀,就惦記上了皇位。車胤假意言道:“九錫乃天子禦用,降旨匆忙,不曾攜帶,車某回城,必稟報太後,儘早送至。”
“如此,有勞侍郎。”
車胤笑道:“等太後清醒之時,便賜予九錫之日,也是公子登基之時。晉室已衰,桓氏當興,微臣恭祝新主,早登大保。”
桓濟篡位心切,樂道:“若得如願,車武子乃為定策元勳。”兩人笑意相彆,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