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圓陣取水驚白鵝(2 / 2)

“冠希哥,辛苦了,我幫你拿進廁所?”李儉從躺屍狀態恢複行走,走近正氣喘籲籲的、腰都直不起來的錢冠希,伸手提起被他放在地上的水桶。

錢冠希喘得厲害,連話都說不出來,隻是無力地擺了擺手。

李儉將這當成了許可。等他再回來時,便看見陳濤扶著錢冠希回寢室。

他跟著進了52寢室的大門,看著錢冠希躺倒在椅子上:“怎麼跑得這麼急?也被那隻大白鵝追了?”

錢冠希擺手點頭,李儉不知道這究竟是表示同意還是表示不同意的意思,隻好去旁邊拿了瓶礦泉水過來:“拿著吧,喘得不厲害的時候再喝點。”

過了一會,錢冠希才稍稍平複呼吸,51的室友們全都圍了過來,聽他講述這一路遇上了什麼。

“你們剛才說那大白鵝厲害的時候,我其實沒有打心眼裡認可。現在我認了,這東西追得確實厲害。再讓我來一次,我吃不消,老了。”錢冠希拍了拍雙腿,好像這樣就能讓腿部肌肉的疼痛緩解一些。

旁邊站著的黃承誌翻了個白眼,這一幕讓李儉看了個正著。

黃承誌雖然沒有考第二次高考,但他因為一些正麵原因留了一級,就實際年齡來說,他和錢冠希同歲。錢冠希也就比同屆年長一歲,就在這裡說老,那黃承誌咋辦?跟著說自己老?

“沒受傷吧?”

“受傷倒沒有。不過隔壁寢給我撐盾的同學有沒有受傷,我就不知道了,要不去問問?”錢冠希扭頭示意隔壁寢室。

“不了,和他們不是很熟。”李儉後退一步。

“這兩桶水是真重啊,我一個學生,還不是體育學院的,哪有那麼好的身體素質。都說學生的身體素質巔峰在高中,我看,我的巔峰應該在初中。哪有人能夠拎著兩桶水先跑一百多米,再跑上五樓,還能氣不喘心不跳的呢?連心臟都不跳了吧?”錢冠希說著說著,氣急了點,猛地咳嗽了兩聲。

李儉覺得室友朝自己瞟了一眼。

雖說我確實剛拎了兩桶水跑一百多米再上五樓,也確實喘得沒這麼厲害,而且還是在兄弟們中一馬當先衝上來的,你們也不該這麼看我吧?我身體狀態難得好一點不行嗎?

見錢冠希確實氣喘籲籲,看著可憐,李儉也沒打算提他拎來的兩桶水還剩多少——那桶本就沒他拿的大,這一趟回來,夠不夠衝兩次廁所都是個問題。

幾人聊了一會,到了午飯時間,就把麵包之類的東西分了一下,將就著度過了午餐。

室友們都在午睡,李儉平日裡不睡午覺,空閒的時間都靠電腦遊戲度過,現在沒了電腦遊戲,百無聊賴之下,又把電競椅拖出寢室,對著大寢室鐵門和樓梯口坐下,左手提著杠鈴錘,右手拿了本書,借著天光,隨意翻看。

一點分心的意識告訴他,他現在很像是在看門。

不過看門就看門吧,現在人都是閒的,能說自己是在看門,好歹也算是找了件事做。

李儉一邊看書,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其他寢室和樓梯口。

他還是不知道53和54的食物來源究竟是什麼,沒見他們出門搜尋過食物,但到現在好像都沒斷炊。

或許在他們寢室裡也有像自己這樣的倉鼠型學生。

和53、54寢室相比,住在樓上的哥們顯然坐不住了。

他們應該是餓極了,之前又不敢做什麼,直到位於五樓的李儉等人組織了兩次出門取水的行動,腳步聲震動大樓,六樓的兄弟們才終於動起了組隊出去覓食的心思。

李儉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裡,已經看到好幾位六樓的兄弟下樓,其中有人過一會就回返的,也有到現在還沒回來的。

不過他們還沒回來的原因應該不是遭到鳥獸襲擊,致殘致死之類。畢竟兄弟們的穿著打扮著實厲害,個個都是全副武裝。上到戴全防護頭盔,身著賽車服和防水靴,手拎棒球棍;下到戴安全頭盔,身著衝鋒衣,腳踏釘鞋,手握小榔頭;再不濟也穿著一身實驗防護服,將自己來了一身全包裹。

說真的,這幫人的行頭可比他翻翻揀揀找出來的東西好多了,縱然棉被盾是初步手工的產物,也比不上這幫哥們的衣著讓人安心。

尤其是棒球棍和鐵榔頭,六樓的哥們平時到底在乾嘛?

李儉在心中默默祝福他們覓食順利,最好還能和官方的救援隊伍接上頭——如果有的話——帶回來能改變現狀的好消息。

起碼得覓食順利,這幫全副武裝的哥們要是覓食不順,餓極了拿著棒球棍和鐵榔頭下來找他們要吃的,他的食品儲備大概會隻剩下壓縮餅乾。

那樣的話,自己和室友們,乃至隔壁寢室的食物壓力就太大了。

午睡時間過去,54寢室的取水隊伍也采取行動。他們出門的時候,剛好和六樓全副武裝的某人碰了個正著。

那兄弟大概是看傻了,飛速地向旁邊讓出了極大的身位,讓棉被盾圓陣優先通過樓道。

舉著棉被盾圓陣的同學大概也羞於和這樣全副武裝的同學碰上正臉,一言不發地向樓下走去,隻留下一串沉悶的腳步聲。

武裝哥左右看了看,和正坐著電競椅看西洋景的李儉對上了視線,三兩步衝進大寢室:“你們整的這是什麼活,太硬核了吧?”

“你哪位啊?”頭盔下的聲音變形嚴重,或許眼前這人是李儉的熟人,但李儉一看不到他的臉,二聽不出他的聲音,隻好不太禮貌地問上一句。

“戴著這玩意就認不出我了嗎?”武裝哥將手伸到頭盔後麵,十分麻煩地搗鼓一陣,才把頭盔摘了下來,“現在認出來了嗎?”

“我靠,傑哥,是你啊?你這身打扮,我確實認不出。”李儉放下手中的杠鈴錘,從電競椅上彈起,伸手連拍幾下孫超傑身上的賽車服,劈劈啪啪地直響,感覺不像是拍在人身上,像是在拍打有防具的木人樁。

孫超傑是和李儉一個實驗室的好兄弟,兩人的關係比起同寢也不差,而且李儉知道這人天性純良,棒球棍拿在他手裡隻存在防身這一種可能。

“傑哥,我知道你有錢,但我沒想到你在寢室裡都放著這麼一套家夥。這棒球棍是正牌貨吧?金屬的還是木的?”

“啥還能金屬的,我又不是打棒球的高中生,也不是不良,我拿什麼金屬球棒,木的就夠重了。正牌貨倒難說,但店家把球棒賣給我的時候,說這木頭又結實又有韌性,讓我放心打,三年之內能打斷就送我一根新的。”孫超傑抬起手中的棒球棍,實木的溫黃色澤仿佛還泛著點油光,再加上握柄處的處理,這玩意絕對是根好球棒。

讓人見了像拿來出棒球相關cos的那種頂級道具。

“你穿這一身出去,是怎麼了?”

孫超傑左右看了看,從51寢室裡拖出一張板凳,放在電競椅旁邊,坐下聊開了:“還能怎麼了,昨天突然來短信,說什麼人造衛星在墜落。那時候我和大誌都在床上躺著,什麼都不知道。外頭吵成那個樣子,等我們起來,又停電了。室友急急忙忙從外頭跑回來,說是死人了。”

“唉……然後呢?”

“然後還能咋辦。我給家裡打電話,電話也打不通。想著去外頭看看吧,又有好多鳥……大誌說需要防護設備,我就把這些東西都找出來穿上,但沒用啊,昨晚靠著這一身走出寢室樓,食堂那邊連個鬼影子都沒,我就又回來了。”

“晚上餓得我睡不著,還渴,把剩下的可樂都喝了。早上起來往食堂看,食堂那邊還是沒動靜。上午從窗口向外望,就看到有……那個團成一團像棉花球似的東西不會也是你們搞出來的東西吧?就像剛才那隊人一樣?”孫超傑說到這裡,有些奇怪地盯著李儉。

“呃,考慮到你說的時間是上午,那應該就是我了。”

“我超,那真是你們啊,我還說是誰這麼傻缺整了這麼……咳咳,當我沒說。不過我看你們前頭挪的挺慢的,後頭又那麼快跑回來,你們出去乾嘛了?”孫超傑差點笑出聲,好在他收住了,可惜,沒收住傻缺二字。

“還能乾嘛,去人工湖接點衝廁所的水。你們廁所還能用嗎?彆到時候把我們的廁所下水道也給堵了。”李儉決定無視孫超傑作出的傻缺判定。

“你們靠這個東西,出去,接衝廁所的水?”孫超傑陷入疑惑狀態。

“你們,靠,這個,出去,接水?”

“我解釋一下,那不是‘這個’,那是我們手工製作的棉被盾。”

“你們,靠,這個棉被盾,出去接水?”

“你夠了啊,這都第三次了,有啥想說的趕緊說,彆在這裡表演人類本質複讀機。”

“為什麼不穿點厚實的防具出去呢?那樣一個人就夠了,而且行動也比……棉被盾方便吧?”孫超傑不再複讀。

“你要不要想想你身上這堆東西多少錢,光是這個全防護的頭盔,我們這幾個寢室,你要不要猜猜有幾個?”

“我猜一個都沒有。”

“這不就結了。我們壓根沒你這身東西,衝鋒衣還能湊一點,頭盔隻剩下摩托車頭盔能用了,你說那玩意能全防護嗎?”

“好像不能。”

“所以隻能用棉被盾了。我還為了棉被盾下了不少苦功,從聲音到光影再到氣味,都有對策,這才讓我們沒被襲擊。”

“沒被襲擊?沒被襲擊你們乾嘛跑回來得這麼快?你們是去取水,也不是去提岩漿啊。”

“……取水的時候,被湖裡那家子天鵝襲擊了。”

“被天鵝……襲擊……噗。”這次孫超傑真的沒有忍住笑。

“你要是覺得遜,可以就穿著這身,拎著你的棒球棍和那隻大鵝試一試。你知道它現在有多大嗎?光是翼展,我估計就有兩米,扇個你和扇蒼蠅差不多。”

“遜啊,太遜了。那玩意現在真有這麼大?”習慣式地接了一句台詞,孫超傑的注意力還是被天鵝吸引。

“廢話,我騙你乾什麼。從昨天到今天,你也是出過門的人了,那些動物發生了什麼變化,你不知道?一個個都像是打了強化針似的猛躥個頭,體型莫名其妙地膨脹起來,尤其是肌肉量。出現一隻翼展兩米的天鵝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怎麼記得有些天鵝本來的翼展就能有兩米?”

“那你看我們人工湖裡住著的是那種天鵝嗎?”

“不是。”

“所以你在跟我嘴硬什麼?”李儉佯怒道。

“好吧,不嘴硬了。那鵝真的很厲害嗎?”

“不知道。我們看到它踏著水麵,撲扇著翅膀衝過來,就一窩蜂地逃了。我跟你說實話,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怎麼跑回來的,隻記得身後有天鵝叫聲,我們就拚命地跑,等緩過勁來,我都把水桶放在廁所,自己躺在椅子上了。”

孫超傑耷拉著眼皮:“那不還是很遜嗎?你們甚至沒和那隻天鵝有過正麵衝突,被它叫嚷兩下就逃回來了。”

“……你如果一定要抓著這一點不放,那我隻能承認,確實很遜。”

“好好好,那你看看,我用這根棒球棍和它打,你看能打過嗎?”

“我看懸,畢竟沒真動過手。但棒球棍可是傳說級彆的武器,掄圓了一棒子打在天鵝頭上,我估計它就算再怎麼強化,至少也得昏迷。”

“往多裡說呢?”

“那就打死了唄,還能怎麼往多裡說?難不成要我說你一棍子掄在天鵝頭上,把它們一家全打死了?”

“哈哈哈,你這就有點搞了。真要能那樣,我這一棍起碼得叫做絕戶棍。”孫超傑樂了。

“嗨,就這一隻鵝有什麼好說的。你剛才說到上午,那麼剛才呢,剛才你出門乾嘛去了?”李儉也覺得好笑,兩個人湊在一塊隻聊鵝的事,上午還被那鵝追著跑,現在竟已經在妄想規則級攻擊了——一棍子能把一窩天鵝全滅了,這不是規則級攻擊,是什麼?

“還能做什麼。我從昨晚餓到現在了,昨天晚上食堂看不見東西,今天早上沒敢出門。剛才太陽正到正上方,我室友都餓的不行了,一個個都翻東西出來穿在身上,說要去外頭找東西吃。我看他們人多,就跟著出去找點吃的。”

“找得到嗎?”

“那還用說,我要是找不到吃的,我乾嘛回來,接著挨餓嗎?”孫超傑兩眼發亮,方才的小小冒險讓他煥發了一種李儉先前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活力。

“我和大誌先是去了趟食堂,食堂前台壓根沒東西了,連點饅頭渣都沒有,然後我們翻到後廚。”

“後廚竟然有人,也是學生,但不是我們學院的,我們不認識。大家碰麵之後,聊了幾句,都說自己是來找吃的,我們就合作一股,在後廚翻了一下,還真找到了不少米麵。”

“米麵?”

“其實也沒多少,就三桶米和一箱沒蒸的饅頭。但隻有米麵也不行啊,我們總不能吃生米、生饅頭。接著又找,找來找去,發現他們灶台連得是天然氣,儲氣罐裡竟然還有足夠的天然氣!”孫超傑說到這裡,激動地擊掌

“於是你們就自己煮飯,自己蒸饅頭……水從哪來的?”李儉大概能想象一群學生在食堂後廚自己起灶的樣子。

他先前猜想食堂裡什麼都沒有,看來猜錯了,食堂裡好歹還剩了不少生米。

“是我們運氣好,食堂水槽裡還留了不少水,我們循環利用了一下。”

“那確實運氣不錯。現在糧食還夠嗎?”

“嗨,三桶米和一箱饅頭,饅頭是被我們蒸完了,我還帶回來不少。米倒是還剩兩桶,也不知道能給誰吃。畢竟水不夠了。”對孫超傑來說,這大概是他吃過的最糙的一頓飯。

“其他室友呢?”

“我不知道,反正我和大誌都回來了。對了,在我們蒸饅頭做飯的時候,有幾頭野狗跑了進來。嗬,那個頭大的嘿,我以前隻在電視上見過。這群狗朝我們狂吠,還要咬人。我們費了不少力氣才保住了食物,一邊防著狗,一邊跑回來。”

“你現在有空吧?”李儉挺直身板,在電競椅上坐正,頗為嚴肅地看向孫超傑。

“有空,你是要?”孫超傑也跟著坐正,他感覺李儉接下來有正事要和他說,是很嚴肅的事情。

“我們是好兄弟,這話我和路人不方便說,但應該跟你說說。現在動物異變,人造衛星墜落,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想活著,想早一點回到能接著打麻將的日子……希望一切恢複正常,大家接著該上課上課,該畢業畢業。”

“好主意,我覺得很棒,不過要實現這些,我們是不是有必要分析一下現狀?”

“哦,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也談不上有趣,隻是我有一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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