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吃飽,得到救援,希望(2 / 2)

“該想辦法給手機整點電了。”

51寢室的眾人非必要不打開手機,手機其實還有些電量。但此刻眾人無事,又看到六樓的兄弟們穿戴整齊往外走,就想著給自己整點事做。

上午已經舉著棉被盾出過門了,外麵的世界並不是岩漿遍地瘴氣漫布,一步踏出就會死人,這讓51寢室的眾人有些出門的念頭。

在無事可做的時候,這種念頭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在確定自己撐著棉被盾就能降低被襲擊的概率時,這條念頭便抑製不住長成了參天大樹。

“我知道,我們實驗室樓頂裝了一大片太陽能電池,之前從做這塊業務的公司買過並入電網的自動變電器,現在去的話,隻要能把輸出電流的方向換一邊,我們就能通過太陽能電池獲得電力。”最終讓這棵參天大樹映入眼簾的,是黃承誌。

得到了可以獲得電力的明確信息,眾人的心思便按捺不住,拿了手機和充電器,出門頂上棉被盾,便一股腦地往外跑。

四人結成圓陣,縮在半球形的烏龜殼內,出了寢室區,便往實驗樓跑。實驗樓與寢室區在校園的兩個方向,直線距離得有一千米開外,順著大路走去,起碼得走上兩公裡。

要走這麼“遠”的距離,四人就算是按捺不住心思就往外跑,也不至於不帶防身的東西。陳濤給四人都準備了背帶,幫助大家將先前搜尋得到的兵器鬆鬆地綁在身上,需要的時候掐開背帶的卡扣,就能連背帶和武器一起取下來。

三人身上背的都是木棍,隻有李儉身上背著個十公斤的杠鈴錘,還得稍稍托著,才能不讓這玩意導致自己體態失衡。

之前自燃的汽車經過一天一夜的燃燒,此時已經徹底熄滅,車架燒得漆黑,在路旁艱難地支撐著。

垃圾桶裡依舊有足量的垃圾,從淩晨醒來到現在,李儉也沒有聽見過垃圾車運行的聲音。他通過觀察孔向外望,實際上,光看著道路上到處都是的枯枝落葉和砂石,也足以證明,過去每天在校園中活躍的環衛工人們,今天並沒有工作。

後勤集團真的不會來了。

“你看,那邊地上的血跡,是人被什麼東西拖走了。”陳濤示意李儉看向食堂門口。

地上有一攤發黑的乾涸痕跡,像釘子一樣,釘頭是血跡化開的位置,釘尖則指向被拖行的方向。

在乾涸的黑紫色中,隱隱有些立體的物質閃爍著不一樣的顏色,像是奶油蛋糕的一部分掉落在汙泥裡。

李儉一下子想到那是什麼,在他意識到自己想到了之前,大腦已經自動屏蔽了那攤東西,讓他看到的場景無害化,不至於因為所見的景色便吐出來。

“不……也不一定是人。這攤血跡對人來說太小了,而且周邊的痕跡也不像是……有人倒在這裡。”李儉嘗試著冷靜分析,不過四人都不是專業的驗屍官,手頭也沒有器具,隻能像是躲避瘟神一樣,不著痕跡地繞了個彎,急匆匆地繞過血跡,然後逃跑似地離開。

這不是他們在路上唯一一次繞開殘留的痕跡,而在路上,也不隻有他們一群正在匆忙奔走的行人。大家八仙過海一般各顯神通,有人積極地和變異動物搏鬥,有人采取隱蔽戰術保全自身,有人看到他們的棉被盾圓陣笑出了聲。不過最終,如果不談他們遭受的心靈上的傷害的話,他們還是安全地抵達了實驗室所在的教學樓。

這裡是校區裡對應寢室區的一個極端,越往這走,行人越少——準確地說,在他們經過一片實驗區外的廣場後,他們就再沒有見到除他們之外的行人了。

大概是變異之後的動物依舊保留了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在沒有人員出入的情況下,這片實驗區就單純隻是存放著各種危險物品的地方,這讓那些變異動物不敢輕易靠近。

“還好生物相關實驗區在另一個方向……”黃承誌像是鬆了口氣似的,一邊合上實驗樓的玻璃大門,一邊說著。

幾人將棉被盾卸在玻璃門邊的角落,想了想,也沒人會跑到這來,應該不會被偷。

“不然的話,我們一頭紮進實驗樓,就是一頭把自己送入了變異生物老巢,還是結合科技變異的那種。”胡誌嘉試著開燈,但實驗樓的樓道燈沒接備用電源,壓根不亮。

“我們學校的生物實驗有那麼牛逼嗎?我記得咱們理工科壓根沒錢啊。”李儉無語,他還記得,自己平日裡翻看理工學院的捐款,一年也不見得能有一百萬。

至於各個實驗組接的項目,老教授都不見得一年能接到五十萬以上的——這錢還不是接到就歸自己花用,條條框框都要報賬,不僅報賬,出不了成果還拿不到。

“誰說不是呢。之前那個捐款看了嗎,企業家給人文學院捐一千萬。我真是草了,一千萬,給人文學院,人文學院能拿一千萬乾嘛用?我們物理學院的設備,到現在都沒有一台是五年以內的。”黃承誌說的話讓人感同身受——畢竟都是一個學院的,由於教務安排,大家都早早地進了實驗組,或多或少在做東西——立刻激發了大家的共鳴。

“我們實驗室有幾台爐子,我之前沒注意,後來查了一下,型號就比我出生晚了一年。”李儉和眾人一起走上樓梯,回憶中實驗室內的景象明亮起來,就像是發生在眼前。

“帶我們係的副院長,你們知道吧?他們的實驗組,到現在關鍵器材用的都是副院長進我們學校的時候自己帶來的那套。”陳濤爬樓梯不忘爆猛料。

“啊?那得是什麼時候的器材了?”

“不知道,比我們年輕不了幾歲。不過老師們也沒辦法,沒錢啊。”陳濤說著說著,竟有些唏噓。

“咱們學院何止是沒錢,平常給我們上實驗課的費用都是虧本的。真論能賺錢的項目,也隻有到外麵接點給小學做科普活動的活。”黃承誌和學院關係密切,知道不少事情。

李儉知道,經濟關係是人與人之間最要害的關係。黃承誌連學院的經濟情況都清楚,以此論說,就比自己更貼近學院的核心。

“到了,光電太陽能芯片研究中心。”

這是實驗樓的核心建築之一,最能表現其核心地位的,就是在中心外頭,有整座實驗樓獨一無二的密碼自動門。

學校歸根到底是給學生授課的地方,那些以科研型大學為名的學府或許會有像模像樣的保密設施,但在李儉就讀的學校,如果不考慮強闖之後可能會被警察帶走,還真沒什麼地方是學生闖不進去的。

大部分實驗室用的鎖頭和家用的差不多,像這樣專門安一扇密碼自動門的地方,確實是本校難得的保密措施。

比較尷尬的是,李儉不知道這扇門的密碼,他以前來的時候都是拜托裡麵的同學或者老師開門的。

而有點幽默的是,在其他地方都沒遇到的備用電源,這扇密碼門竟然有。

“怎麼,你們站這乾嘛?”黃承誌不知道他們為何停步,走到門前,行雲流水地輸入密碼,門便開了。

說真的,你這樣,顯得我很呆。

四人有目標地來到實驗中心,自然不必像一些影視作品中搜刮科研中心團隊一樣每個房間都進一遍——倒不如說這裡的東西他們都很熟,甚至部分實驗室裡還有他們的作品,對實驗室的熟悉度不說百分之百熟悉吧,起碼也像是回了家一樣。

徑直去到有自動變電器的實驗室,這台機器不愧是花了大價錢從專業公司買的,還真活著。

確認關鍵設備還在,而且真的能用,幾人又上到頂樓,觀望了一眼太陽能電池板的情況。

這些寶貴的太陽能電池板位於實驗樓的最高處,並沒有東西能砸到它們——或許會有一點鳥糞粘在器件表麵的玻璃上,不過那無傷大雅,對輸出電流的影響微乎其微。

回到實驗室,將自動變電器輸出電流的方向從國家電網改成室內交流電,再把充電器插入自動變電器所帶的輸出端,時隔一天,手機再次亮起表示正在充電的標識。

“現在,我們又有電了。”

人在重新獲得電的時候,會做什麼?

彆人會做什麼,李儉不知道,但他很快打開手機,先翻出收音機功能,確認外頭的門窗關得嚴實,聲音不會傳得太響,便開始在各種頻率搜尋廣播。

李儉不是無線電愛好者,也不是無線廣播的忠實粉絲。他記不住各個或是調幅或是調頻的廣播具體在什麼號碼上有什麼類型的廣播,也不知道有什麼經典電台,他隻是任由手機使用自帶的收音機功能,在各個頻段翻找信號。

如果手機收到了有意義的信號,它就會停下來播放。

“……北區市民請在明天,也就是11月4日上午8點等待救援。東陽社區、新天地街道、湖濱街道請在明天,也就是11月4日上午1點等待救援。”

李儉飛速拿起手機,將收音機功能調至後台運行,打開備忘錄,準備記錄關鍵信息。

該說自己是太過幸運了嗎?剛一打開手機收音機,成功搜索得到的第一個廣播頻道,竟然就在播報有關救援的事宜。

可是東陽社區是哪裡?雖說自己不是在故鄉上學,但他在烏女市好歹也讀了三年半的書,沒聽說過這裡有叫做東陽的社區啊?

那個新天地街道和湖濱街道又是哪裡的名稱?

李儉的動作和手機中播報的聲音一下子吸引了其他三人,他們意識到,這就是他們內心期盼的救援。

“現在播報11月4日溫嶠市人民救援安排。”

李儉恍然大悟。難怪自己會聽到完全不熟悉的社區街道名稱,從廣播播報的地名來看,這起碼是省台廣播。

前頭講的壓根就不是烏女市的信息,現在播報的則是溫嶠市的救援信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播報到烏女市。

不知不覺間圍攏過來的幾人連呼吸都放輕了,隻等廣播中提到烏女市,講講他們這些在城北區大學城的學生會在什麼時候得到救援。

等待的時間,給人的感覺總是各種各樣的漫長。等到廣播中出現“烏女市人民救援安排”的時候,四人就像是觸電一般,差點跳了起來。

李儉邊聽邊記,將“城北區大學城11月4日上午6點接受救援”記入記事本,接著又聽了一會廣播內容,發現這確實是省台廣播。

而且一開始搜到這台就能聽見救援信息並不是因為他運氣好。在他等了二十分鐘後,他發現廣播正在輪播。

大概是今天的救援活動已經結束了,從結束的時候開始,直到明天開始行動,這個頻段會一直重播救援信息。

“真是……這樣的話,要是我們不能收聽廣播,豈不是連救援都接受不了了?”胡誌嘉將手機鬨鐘調成明天的淩晨五點,對救援信息以廣播這種形式播放,頗有微詞。

“那怎麼會,頂多就是缺乏準備動身的時間,救援隊伍來了總得當麵說上幾句,沒有收聽到廣播,一樣能跟著隊伍走。隻不過能帶上多少行李就是另說了。”李儉倒不覺得救援隊伍會是那樣不通人情的狀況。

而且好好想想,這是省台廣播,省台發布的救援信息遍布本省的每一個市的每一個街道,這樣大型的行動,救援隊伍的聲勢會小嗎?

這絕不會是一場特種兵潛入似的微型作戰,那些變異後極具攻擊性的鳥獸也不會任由一支微型部隊救走一整個大學的幸存者——李儉對本校還活著多少人十分樂觀,就算悲觀地說,學校裡的學生因為過去的二十四小時慘死一半,也還能剩下超過一萬人。

就算救援隊伍不通人情,不會通知沒聽到廣播的市民,隻是過來進行救援作戰,難道那些沒聽到廣播的學生,看到救援隊伍與鳥獸作戰,看到那些有幸聽到廣播的學生大包小包跟上了救援隊伍,不會自發地加入到隊伍中來嗎?

哪怕救援時間被定在淩晨六點,就從昨天大家無事可做提早睡覺,今天天還沒亮就已經醒了的情況來看,明天救援隊伍到來的時候,恐怕校園中大多數的學生也都醒了。

李儉將自己的推測說與眾人,幾人思索了一會,還是黃承誌率先發言:“就算沒聽到廣播也能獲救,提前知道也比臨時得救更好。我們還是趕快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

……

初冬的天黑得越來越快,雖說今天隻是十一月的開頭,但當幾人將手機充滿電,再頂著棉被盾跑回寢室區時,天色也已經暗了,太陽掛在天邊,投給大地最後一點餘暉。

李儉向來是跟熟人放得開,遇見陌生人說不出幾句話。室友們也知道他的情況,沒打算讓他主動參與社交活動,就安排李儉在寢室裡整理東西,準備明天接受救援。三人則到各處寢室傳播消息,也算是傳遞希望了。

李儉挺喜歡這個安排,樂嗬嗬地整理東西。從食物到飲水,從書本到電器,各種衣物被褥都打了包,隻留了今晚睡覺所用的東西,其他幾乎都裝進了各個行李箱。

一番清理,李儉搗鼓出四個行李箱,兩個蛇皮袋,都是大號的能裝人的那種。

一拎,挺沉,到時候大概得在地上拖著走。

他把東西都整理完了,想想沒事可做,又自己跑了趟六樓,把廣播救援信息的事情講給孫超傑聽。

孫超傑看起來很驚訝,但現在不是驚訝的時候。

回到寢室,等到最後一人返回,大家才就著礦泉水,完成了今天的晚餐活動。

吃飽喝足,明天就能等到救援。在世界突發變故後才過了一天時間,李儉就看到了恢複秩序的希望。

有希望,有東西吃,這實在是溫暖人心的事。名為希望的力量讓李儉有些睡不著,在他腦中,得到救援後的圖景先是變cd市生活的樣子,再是變成一片於荒蕪中徒步的模樣,又變成一片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的畫麵。

腦海中的畫麵越變越熱鬨,就像是小時候很有年味的春節的圖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但現實中,李儉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李儉意識到,他隻是在放縱自己的感性,放縱自己對幸福、對“田園時代”的幻想。

不論好壞,世界都已經發生了變化,會回到過去的圖景,那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他確實沒有理性得像是完美的理性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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