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清楚我肯定敵不過庫丘林。”
納奇蘭特爾並不動怒,
“她派我前去,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讓你糾纏庫丘林也是同樣的目的。”
“什麼?您武藝這般高強,又如此聰慧……”
“您可高看我了,公主殿下。”
納奇蘭特爾苦笑了一下。經過昨天晚上的交流,芬娜瓦爾對他無比信任,這讓他感到幸運的同時,也有些愧疚。
又一次,勇士不自覺地看向抱著貓兔子,裹著厚實的鬥篷,無精打采的小姑娘。
原本久世真理是不想跟著出來的,冬天實在太冷了,她很想睡覺。但在納奇蘭特爾的誘導下,芬娜瓦爾請求真理以侍女的身份“保護”公主出行。
良心妖怪完全受不了女性的眼淚攻勢,還是點頭同意了,並作出讓納奇蘭特爾心下一定的許諾:
“真理大人會保護芬娜瓦爾的。”
與庫丘林相約的戰鬥地點在一座小山的附近,從康諾爾營地到那邊,地形崎嶇,有幾條小河阻隔。所以三人謝絕了梅芙賜下的戰車,徒步前行。
納奇蘭特爾耐心地回應著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嘰嘰喳喳個不停的芬娜瓦爾,思緒卻不自覺飄遠。
凱爾特的德魯伊們不用文字記錄他們的信仰,一切傳承都是通過口耳相傳,凡界與神界間的聯係要依托他們,凡人所能了解到的,隻是零星的、片麵的暗示。但是,因為母親的關係,納奇蘭特爾雖為一介凡人,卻比凡人要知道更多的隱秘。
他的母親師承了一位遊曆世界的德魯伊,在教學時,那位德魯伊除了頌揚本土的神明,還夾帶著講解各地的見聞,其中就有一些引人深思的傳說。
——傳說中,神明之上,還有更高的生物。若是能獲得她的喜愛,死者能夠複生,生者能夠永恒。
納奇蘭特爾垂下眸,掩蓋略微急促的呼吸。在淌過河流的時候,向裹著厚鬥篷、行動笨拙的小姑娘伸出援助之手,小姑娘糾結地看了兩眼,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沒有去碰他的手,而是身形憑空消失,出現在了河流的另一側。
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眸色變深了些許。
芬娜瓦爾的尖叫聲就是在此時響起的。
“快——看那邊!!!”
公主跌倒在地,急促地喘息著,納奇蘭特爾的目光順著她看去。隻見上遊的水流順著岩石的梯度滾落,渾濁的深色水珠四濺,染紅了河岸邊的雜草。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隨河水一同流下的,還有殘肢、碎肉、以及無法識彆麵部的頭顱。
納奇蘭特爾勉強定下心神,拿腳攔住了其中一個,揪著頭發提起,看了一眼,就麵色發白地扔遠。
“……是庫丘林做的嗎?”
芬娜瓦爾顫著聲音問。
“不是。”
納奇蘭特爾示意公主跳上更高處的岩石,看到了罪魁禍首的真容。
那是位肌膚蒼白、又高又瘦的女性,頭發蓬亂,雙目血紅,但依稀能從輪廓中看出她青春貌美的痕跡。此時她正坐在河邊,用粗野的聲音哼唱著無沒有詞句的古老歌曲。芬娜瓦爾定神看去,注意到她手裡抓著血衣,正粗魯地刷洗著。
清澈的河水漫過血衣,被染成深色,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鐵鏽味。納奇蘭特爾貼心地捂住公主的口鼻,低聲說道:
“那是報喪女妖,據說是莫瑞甘所化,隻有最不幸的將死之人才能看到的東西。”
他又指了指那些衣物,更多的血衣被堆在岸上:“仔細看,那些是你我今天穿的衣服。”
“!!!”
迎著納奇蘭特爾深沉的目光,公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女妖、亦或是女神注意到了她們的到來,她停下清洗的動作,發出了似悲似喜的尖叫:
“悲慘的人,你們將遇到最殘忍的敵人,那可惡的庫丘林,他奪走我的心,又殘忍地撕成碎片,他要過來殺死你們了,小心,小心!不幸的人哦,你們也會被無情地撕成碎片……”
公主哭得更厲害了。
剛從庫丘林那裡失戀的戰爭女神莫瑞甘顯然一點也不想照顧將死之人的情緒,她隻想把事情搞得更大點,讓庫丘林受點傷就最好了。看到芬娜瓦爾的淚水,女神於是愈發興奮地描繪起庫丘林的可怕,正當她快樂地渲染庫丘林的可怕外貌時,黑發碧眼的小姑娘突兀地出現了。
真理皺了皺眉,一巴掌拍向了她的腦殼。
看似很輕的動作,莫瑞甘恐嚇的笑容卻僵在臉上,她的身體分裂成無數碎片,化為無數黑色烏鴉,狂亂地逃走了。
小姑娘撿起一片黑色羽毛,揉成了碎片,再攤開手,不祥的黑羽轉化為了白色羽毛,真理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看向抽抽噎噎的公主。
“彆哭了,芬娜瓦爾。”
良心妖怪含混不清地說著,將白色羽毛彆在了芬娜瓦爾的長發裡,
“真理大人是不會讓你死的。”
人類總是互相爭鬥,久世真理一向不喜歡參與這些。
可是芬娜瓦爾的眼淚讓她心煩意亂。
如果阻止一個人類行凶,就可以讓人類公主停止哭泣的話——
真理摩挲著戒指,不太情願地許諾道:
“……我保證。”
“不會讓那個庫丘林傷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