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覓狀似無意地撣了撣自己肩頭,示意它安靜些。
萬俟玥臉色一變轉過臉,語氣略急:“大師姐,這裡真的有問題,我剛剛還踩到了——”
她回頭給蘇覓指向自己方才不小心踩到的地方,神色先是一怔,但眼中轉瞬又透出幾分提防。
不見了。
那青草叢生的石磚上空無一物,她方才瞧見的那截灰敗指骨已不見蹤跡。
“到了。”老嫗的聲音再次傳來。
一陣清風由遠及近,拂過一旁的草木發出簌簌聲響,給此間的靜謐添了幾分緊張感。
吱呀——
厚重的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邊推開,一名手持掃帚的女子看見裡麵的人後怔了怔。隨後又鬆了一口氣。
“誒哊,嚇死我了,還以為是什麼動靜。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裡?”女子對蘇覓二人說完又看向一旁的老嫗,頗有些頭疼道,“王婆,你怎的又偷跑進來了,該不會是你放她們進來的吧,真是瞎鬨啊!”
數落完老嫗的女子朝蘇覓她們招手示意趕緊出來,然後又伸手一把將那位老嫗拉了出來,然後迅速關上了那扇門鎖好,好像生怕沾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她的嘴裡還不停嘟囔著埋怨話。
“這位阿姐——”
包著布巾的女子瞧了眼蘇覓,打斷她說話:“你們是城外來的?”
“是,我們剛隻是想行個方便。”蘇覓將她們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告知對方。
“真不知你們是倒黴還是運氣好,你們下次就老老實實從正門進,彆再來這鬼地方了。”女子好心道。
“此話怎講?”
“你們是不知道,這裡大概是荒蕪得久了,有些不乾淨吧。”女人的表情有些諱莫如深,不願多說。
她突然指了指站在一邊的王婆:“不然可能就和這位王婆一樣,她就是因為從前來多了這後院,所以才會變成這一副癡樣。”
老嫗被拉出那座院子後,便一直背對著她們站在門前,布滿皺紋的雙手不停擺弄著門閂,嘴裡不知在念著什麼。
據女子所言,這位王婆從前是在這醫仙廟打掃的婦人,但她每次打掃到此處,都會順便到這醫仙居裡邊去稍微收拾一下。
久而久之,這人卻成了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樣。
從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大家都說是因為他們一而再再而三違背了醫仙飛升前的囑托,所以這是醫仙對他們的懲罰。
“那你們怎不寫個告示說明一下?”萬俟玥心想這城中來來往往的外者這麼多,保不齊又有什麼人闖入呢。
女子擺了擺手說:“幾次是無礙的,隻來得多了醫仙才會生氣呢。”
女子一邊說著一邊將她們送到了通往醫仙廟前院的近道:“行了行了不說這有的沒的了,你們從這裡穿過去就是醫仙廟了,下次可千萬彆再走錯了,順便快去拜拜醫仙跟她認個錯,請她老人家彆記上你們的無心之舉,我還有事呢。”
說完這些話的女子又往王婆所在的地方走去。
蘇覓和萬俟玥走向她所說的那個偏門入口。
等周遭沒了人,心裡藏著事的萬俟玥就迫不及待問道:“大師姐,那裡有問題,您看出什麼了嗎?”
蘇覓微微頷首:“那院子裡設立了數十個小型陣法,這些陣法大多是一些不同的擾人心智的小把戲,算不上什麼凶陣。不過在裡麵待的時間若是久了,這普通人七魄之一的伏矢會被抽取。”
人有三魂七魄,伏矢又名命魄,掌管七魄,主意識。
而失去伏矢這一魄,便成了那女子口中迷失心智的人。
身為劍修的萬俟玥在陣法符文一事上所知甚少,不過想到自己先前看到的那截突然不見的指骨,這若是普通人見到,定會心下慌亂,久而久之便會被陣法有機可乘。
萬俟玥皺了皺鼻子道:“布下這陣法之人難道是為了那位醫仙的吩咐,不讓他人去擾其舊居?”
蘇覓乜著眼看向前方醫仙廟主廟那不斷有人跨越的門檻,輕聲道:“或許吧,我們進去看看。”
她說罷便往前走了兩步,此處人多,也無人注意到她們倆從何而來。
萬俟玥忙不迭跟上去,與她並肩而立,一同往前走,隨眾人邁入這廟內。
雖是白日,但廟內兩側依舊燃著兩排紅燭,明亮的火光映在牆上留下數道晃動的黑影。巨大的蓮花台座擺在正前方,而中間供奉著的那尊醫仙竟是由白玉雕刻而成。
身高六尺的玉像通體瑩白,臉部線條柔美而順滑,而它半闔的眼上覆有一條同樣雕刻而成的白綾,雕琢而出的飄帶栩栩如生滯留在半空中,將那玉色麵容蘊出聖潔慈悲之相。
泛著冷光的地上擺放著數排蒲團,進入殿內的人香客不斷在蒲團上跪下朝其俯拜祈禱。
玉像半闔的眼眸恰好注視著麵前這一群尋求庇佑的虔誠信徒,微揚的唇角卻好似透出一絲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