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舟冷笑一聲,看來這人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被那大師姐區彆對待的。
蘇覓和萬俟玥並不知曉後麵的二人發生了些什麼,她們已經尋到了屋子上方,小心地蹲下將房瓦掀開,明亮的燭光登時透出來,也清晰露出屋內二人的身影。
“屋外那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城主坐在梨木椅子上,麵色不虞。
“回城主,他是被嚇傻了,昨夜裡咱們送去的那人,今早好端端地又回來了,就把他給嚇成這模樣了。”掌櫃的語速略急,說完還擦了擦額間的汗,“小人是怕我這一人之言不足以讓您相信這事,本是想帶著他一同和您說,誰知他這會兒又犯了病。”
“我來前用那個留下的法器查了那黃符的所在的地方,還是在我們的客棧內,那、那人真的回來了。”
“上一個丟了,這一個跑回來了!”城主語氣越發加重,而後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擱置在桌上,茶水頓時四濺散落。
掌櫃的見著城主發怒,腦門上也是不停冒著汗:“城主息怒啊。”
“息怒?我息什麼怒?!眼看著這臨期的日子越來越近,到時候山主它們發怒,不隻是我,你們也要跟著遭殃!”城主氣得直喘氣。
掌櫃當即跪下,匍匐在地上不敢多言。
“那黃符每次隻會選擇一人,而且是非那人不可,徐家那女兒跑了,好不容易撞大運遇上這一個能讓喜船接受的替死鬼,現在也——”城主越說越是頹然,鬢邊的白發給他添了幾分蒼老姿態。
“留給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城主突然摸了摸自己布滿皺紋的臉,訥訥道:“若非我說,誰能看出我才不過三十的年紀,卻已這般衰老。若是滿足不了那位的要求,我餘下的性命隻會縮減得更快,為何是要我來承受這些......”
他喃喃自語般說著,眼神突然一凜:“我若沒了,你們也是那群人的子孫後代,它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要不......我們去請示一下?”掌櫃小聲建議道。
城主聽了他的話後久久不曾開口,良久之後才長歎一聲:“現在也隻能這樣了,不然這代價你我都承擔不起。”
在屋頂上圍觀完的蘇覓幾人也收回了目光,目送著二人走出屋子,走向主廟的方向。
她們自然也是跟了上去,好在那兩名侍衛還未回來,而且這廟裡也無人當值,他們這一路算得上暢通無阻。
主廟的門並未關上,大片的光從中灑落在門前的空地上,將城主和掌櫃的身影拉長。
蘇覓幾人分開藏匿,以免目標太大而暴露,她將能藏匿身形符篆分發給了兩位師妹,並沒有給越千舟,甚至不屑為此解釋一句。
越千舟自然也不可能去討要,他隻能自行尋找隱藏的地方。
蘇覓帶著萬俟玥尋了一處便於觀測的地方,隻是稍微有些狹窄,好在她們二人都是女子,也不會顯得太過擁擠。
萬俟玥此刻和大師姐緊挨在一處,眼神還有些怯意。
蘇覓這會兒也回味過來自己的態度方才似有些不妥,隻是她現在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她想了想道:“調整呼吸,讓符篆適應你的氣息吐納節奏,能更好幫助你的隱藏。”
蘇覓的聲音很輕,幾乎都是氣音,因著兩人挨得近,所以氣息都落在了萬俟玥的耳邊。
萬俟玥不是個木訥的人,她隱約能察覺出大師姐言語裡的軟和,先前的那點不愉快此刻因著大師姐好聽的聲音漸漸消散。
“大師姐,我知道了。”萬俟玥說道,“還有方才是我不對,我不該放鬆警惕的。”
蘇覓難以說出口的話倒是被她先提起了,她有些不自在地彆開臉:“......我也不該那般凶你。”
笑意重新回到萬俟玥的眼中。
此刻蘇覓才想起去看一眼女主的愉悅值,數值停在六十四,方才她生氣的時候甚至沒去注意。
下次她也得多注意一下。
與此同時,城主二人已然到了門口處。
隻見城主和掌櫃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氣,一前一後邁過門檻。
從蘇覓和萬俟玥的角度,恰好能看見蓮花台上那座雕琢精美的白玉像。
屋內的燭光突然無風自動,幾乎與紅燭斷麵持平,卻又不曾熄滅。
目睹這一切的城主和掌櫃麵上雖還算鎮定,但跪在蒲團上的身子卻還是不由自主輕抖起來。
“醫、醫仙大人......我有話想對您說......”
城主的話音落下之後,空氣裡靜謐了一會兒,而後響起一道如山澗泉水般清透的笑聲。
緊接著那尊潔白如雪的玉像緩緩抬起了半闔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