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現在還給你。”淩遇初從斜挎包裡掏出新手機,邊轉賬邊道謝,“謝謝你又救了我,你這麼樂於助人,一定會有福報的。”
“不用謝我。”賀初棠頓了下,“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說完真走了。
淩遇說了一句再見,卻不知賀初棠聽見了沒有,突然有點憋尿,早上出門著急,他忘記噓噓了。
淩遇看了眼高高掛起的藥水瓶,他實在使不出力氣,費了好大的勁才站得起來,抬手把藥水瓶拿下來,腳下突然一軟,連人帶藥水瓶一起摔在地上,腦袋磕到了床頭櫃的角。
好巧不巧,正好磕中左眼上方的血痂。
“嘶……”淩遇有種想要痛暈過去的衝動,在地上坐了片刻,暈眩感也沒過去。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去而複返的男人在門口愣了數秒,急促的呼吸頓時堵在了胸腔裡。
賀初棠緊了緊拳頭,快步上前,將淩遇瘦弱無骨的身子抱回床上,隨即以他最快的速度把藥水瓶掛好,坐回床邊,伸手拖住淩遇搖搖欲墜的身體。
剛想開口苛責,卻見淩遇左眉上方的血痂破開,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垂眸望向淩遇黯然無光的眼睛,沒說什麼,他無話可說。
“你怎麼回來了?”病弱的少年聲音很虛弱,若不是賀初棠剛好把身體傾向他的麵前,賀初棠根本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
賀初棠身體前傾伸手按鈴,另一隻手依然拖著淩遇的腰,按完坐直身體,不答反問:“你怎麼會摔在地上?”
剛剛那陣動靜那麼大聲,在護士站交代護士的賀初棠想不聽見都難。
“我想……”淩遇垂下頭,眼尾微微泛紅,“上廁所。”
賀初棠沉聲道:“醫生快過來了,你忍一會兒我帶你去。”
“那怎麼好意思。”淩遇無力地抬起手,想把賀初棠推開,可惜成了徒勞,根本使不出力氣。
賀初棠眉頭蹙起:“你想做什麼?”
“我很急。”淩遇開口,他真的很急,一秒都不想忍。
賀初棠站起身,那隻搭在淩遇腰間的手改成扶肩膀,另一隻手抬高將藥水瓶拿下來,“我帶你去。”
“真不用……”淩遇不是想逞強,他是真不好意思讓好心人看他脫褲子噓噓的樣子,從小到大也沒有誰這樣看過他,除了死去的阿弟。
“走吧。”賀初棠仿佛沒聽見淩遇的抗議似的,用力拖住淩遇的腋下,將他扶進洗手間。
剛好護士走進來,賀初棠回頭交代:“他的額頭剛剛摔出血了,麻煩你再拿藥水過來處理一下,謝謝。”
護士:“……”
進了洗手間,賀初棠自覺把門關上。
淩遇忍不住了,說了句“你彆看我”,趕緊解決三急問題。
賀初棠本來沒想看他,隻是淩遇拉半天也沒能把拉鏈拉上,他的手指真真使不上力氣。
搞毛啊!
淩遇越拉越惱火,好不容易使上勁,結果拉鏈竟卡……住……了……
淩遇:“……”
賀初棠忍無可忍,把藥水瓶塞他手裡:“拿一下。”
接著親自動手,幫他把拉鏈拉上。
淩遇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在一個男人麵前臉紅,且還紅到了耳根後麵,脖子以下也紅了。
賀初棠接回藥水瓶,把淩遇牽到洗手台,等他洗完手到自己洗,接著扶他回床上躺好。
淩遇躺下來馬上翻身背對著賀初棠,他也是要麵子的。
賀初棠忍俊不禁:“大家都是男人,你彆太在意。”
淩遇嘀咕:“但是我成年了啊。”
賀初棠看出來,小朋友大抵是男人的自尊心受了傷,他想了想,出聲安慰:“嗯,一般的成年男人沒你那麼壯觀。”
淩遇的臉反而更燒了。
這時護士再次拿外傷藥物進來,賀初棠自覺讓出位置,給護士幫淩遇處理額頭上磕破的傷口。
昏迷時擦藥和清醒時擦藥感觀不是一個層次,淩遇痛得身體直打顫。
怕傷口又流血,這回護士給淩遇貼了一塊紗布:“好了,你這個傷口一定不要再弄出血了,不然會留疤的。”
“我知道了,謝謝護士。”淩遇虛心道。
待護士離去,賀初棠坐回床邊,問:“傷口怎麼來的?”
“就不小心摔了一跤。”淩遇說這句話時沒敢看賀初棠的眼睛,他從小不太會說謊,每次說謊眼神都很不自在。
賀初棠也看不出來他在說謊,沉聲道:“記住護士的話,傷口留疤會後悔一輩子。”
“有什麼關係……”淩遇嘀咕,他根本不在乎這張臉變成什麼樣,也沒有人會在乎他變成什麼樣。
正想到這裡,賀初棠突然用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痛意襲來,淩遇抬起頭:“你乾嘛?”
賀初棠苛責:“你這麼不愛惜自己,你家人知道了會有多難過。”
那是彆人的家人,而他沒有。
淩遇自嘲地笑笑,沒說什麼。
賀初棠看了眼腕表,實在不能再待了,便說:“有事你按鈴叫護士來,很急的事就給張、給我打電話,我得走了。”
“你忙吧,剛剛麻煩你了,謝謝你。”淩遇由衷感激。
賀初棠輕輕頷首,沒說什麼,這回他走得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