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海瑞一起的,還有一名錦衣衛。
趙貞吉拿著供狀,細細地看了許久,臉上的表情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錦衣衛也在一旁不說話,房間內一陣沉默。
片刻之後,海瑞開口打破了沉默:“鄭泌昌何茂才兩人俱已招供畫押,中丞大人看過之後,如若沒有其他問題,就可以上奏朝廷了。”
趙貞吉抬起頭,一時間不知道是喜還是悲,或者說,懼意更深一點。
他望向錦衣衛,問道:“這份供詞,上差可是看過了?”
錦衣衛那頭:“自然是……看過了。”
趙貞吉又看回海瑞,三個人又恢複到靜靜的模樣。
“那上差的意思是?是否立馬就將此供狀遞交上去。”
那錦衣衛猶豫了一下說道:“所有有關聖上的話都要刪去。”
趙貞吉問海瑞:“海知縣,你怎麼看?”
海瑞毫不猶豫回答道:“《大明律》載有明文,凡是奉旨審案,都要將原供詞一字不改呈交朝廷呈交皇上。改了,便是欺君。”
錦衣衛看著趙貞吉,輪到他表態了。
趙貞吉也知道躲不過去了,細細思量了一番:“鄭泌昌何茂才兩人所招供之詞,牽扯甚廣,還需謹慎行事。依我看,這供詞還需要再斟酌一下。”
海瑞:“中丞大人可是要重審?不知是供詞哪裡有問題,哪裡需要重審?如果重審,那又該誰來審?”
海瑞一連串的反問毫不給趙貞吉麵子。
趙貞吉當即也冷下臉:“《大明律》是有明文規定。可身為臣子,明知逆犯是為了規避罪責誹謗聖上,也不忍將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辭送上去有傷聖名。”
“這是為人臣子之道。”
他必須表態了,因為這份供狀裡麵的話實在是觸目驚心。
對於裡麵長長的一串嚴黨犯案之人的名單,趙貞吉是有些欣喜的。
但是後麵那些供詞,每件案子到最後一定牽扯到了織造局,牽扯到了皇上,這就讓人不免得害怕了。
趙貞吉為官多年,深知其中利害。
他一直秉承著一個原則,倒嚴可以,但絕對不能牽扯到皇上,不然一切休矣。
眼下這份供詞要是呈遞上去,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海瑞:“諸位若是不滿意這份供狀,大可以再審一遍,但我的這份供狀,必須一字不改地呈奏上去。”
趙貞吉一時間犯了難,忽然他想到李青雲:“李知縣呢,他不是和你們一起審訊嗎?他人在哪裡?”
海瑞:“李大人在一旁協助旁聽,基本沒有參與審訊。”
趙貞吉手指輕輕敲著供狀,心裡想著是,自己沒有搭理李青雲審訊其他犯案官員的想法。所以他乾脆也不沾染這件事了。
如此一來……
趙貞吉緩緩道:“此事還需細細考量,就算要呈遞上去,也是明天的事,上差可先回去休息休息。”
支開錦衣衛卻沒有叫走海瑞,趙貞吉是想留下海瑞做思想工作了。
那錦衣衛也猜到了,沒有多說,當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