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門處還在廝殺的同時,左三鄉的北門已經緩緩打開。
隨著吊橋放下,大約七八十名騎卒,簇擁著四輛馬車,快速的湧出北門。
一行人縱馬狂奔,向著臨朐縣的方向疾馳而去。
最後一輛馬車的帷布掀開,露出一張胖胖的臉龐。
那人淡然的看了一眼已經著火的左三鄉,嘴角浮起了一絲陰冷的笑容。
把守北門的士卒們,有些跟著馬車狂奔而去,毫不留戀。
但也有人停住腳步,眷戀的看向左三鄉,他們轉身大步而去,向著家中趕去。
轉瞬之間,偌大的北門就變成了空門。
趕到北門的鄒昂有些茫然,但還是下令道:“所有人眾,占據北門。
甲什,占據城門樓,乙什,占據吊橋繩盤,拉上吊橋......丙什擺設拒馬,準備防禦。”
隨著一道道的命令下達,眾人紛紛得令而去。
這時,老兵忽然湊到了鄒昂的麵前,道:“隊率,左三鄉的鄉紳已經跑了,咱們這個時候,應該是到城中去劫掠。”
鄒昂瞪眼,厲聲喝道:“某接的是管屯將的命令,搶下北城門並把守北城門。”
老兵一愣,嘀咕道:“喊兩句隊率,真以為自己是官兵了,咱們是賊啊。”
“你說什麼!”
鄒昂拔出了環首刀。
“哦,俺說隊率說的對,某現在就占據城門樓!”
老兵聳了聳肩膀,頭也不回的向著城門樓走去。
邊走又忍不住嘀咕道:“現在不搶,回頭全給人搶了,左三鄉裡有好幾個小娘,長的是真俊呢......”
鄒昂聞言,神色有些猶豫,但隨即麵色一整
當城門剛剛關閉,吊橋升起,大約十幾名黃巾騎卒趕到。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消瘦,眼窩深陷,動作卻精乾有力的漢子。
他看著遠去的塵土,捶手罵道:“娘的,這幫孫子跑的可真快!”
轉頭看向緩緩提起的吊橋,又縱馬上前,道:“快打開城門,放俺們進去!”
城門樓上鄒昂眉頭皺起,這種情況有點複雜,他有點難以定奪。
這時,旁邊的老兵開口道:“他又不是咱們的屯將,管他作甚。”
鄒昂醒悟過來,道:“是啊,他又不是管屯將。”
於是上前大喝道:“這個城門俺已經占了,你們走其他的門吧!”
那消瘦的騎卒愣住,他大聲道:“咱們都是太平道的徒眾,豈有你們占著城門,不讓俺們進去的道理。”
“某接的命令是把守城門。”
“把守城門是不讓敵軍走,我們是友軍啊!”
“嗯,反正俺接的是軍令,你有啥不清楚的,問俺屯將去。”
“你屯將誰啊?”
“管亥管大戈。”
......
與此同時,管亥也已攻下南城門。
隨著吊橋放下,城門打開,徐平帶眾湧入其中。
看著餓狼一般衝向城中的士卒,徐平伸了伸手,終究沒有下令阻止,隻是開口提醒道:“我們是太平道的徒眾,不是賊寇,不是賊寇,嚴禁殺人,嚴禁殺人!”
......
夜幕落下,火光在左三鄉中不斷的閃爍,慘叫聲此起彼伏。
管亥一個人坐在城門樓上,看著耀眼的左三鄉,神情少有的有些迷惘。
他口中低低的嘀咕著:“其實,左三鄉的鄉紳和官吏已經跑了。
廣大的佃戶和農戶沒有錢沒有糧也沒有產業,婆娘長的也醜,沒什麼好擔憂的,說不定趁亂還能搶點糧食。
最倒黴的還是那些中產,跑的話來不及,又有點舍不得......唉!”
“屯將。”
吳濤不知何時出現在管亥身邊。
“吳濤啊,怎麼沒去城中搶掠?”
管亥咻地住了口,有些疑惑的問道。
攻破城後,炅母可是下令去城中劫掠的。
當時管亥猶豫了一下,最終並沒有阻止。
吳濤低下頭,道:“俺,俺下不去手。”
他頓了頓,忙解釋道:“若是俺快餓死了,肯定去搶。
可是現在吃好喝好的,去搶,總覺著不舒服。”
管亥笑了起來,他開口道:“我也有些不適應,所以在這裡坐著。
或許,看多了也就習慣了,我就會去搶了。”
“屯將身邊總不能沒有人保護,某今晚就在這裡保護屯將。”
吳濤說著疑惑的左右看去,“孫劍也去搶了?”
“他還有其他的事情。”
“噢。”
“其實我也在勸自己,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
這世間的官也好,兵也好,匪也好,有誰真的在乎普通黎庶的死活。”
管亥勸說著吳濤,又像是在勸說自己。
“太平時節的鄉紳地主,巧取豪奪,官紳勾結,殺人無算。
亂世之時,驅使百姓,屠城遷徙,殺人如麻。
所謂殺一人為罪,屠萬人為雄,殺的萬萬人,是為王中王。
隻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可以害死數千萬黎庶,而高居廟中。
也有人,雖然矢誌滅掉宇宙中一半的生命,卻為一些人傳唱和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