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2 / 2)

耀眼到甚至有些刺目,情感濃烈到嗆人,降穀零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對弟弟的病態般的執念。

他甚至懷疑起那個傳說中的弟弟是否真的存在,卻無法做到懷疑那聲不假思索的肯定答案的真實性,最終,降穀零問出了一個刁鑽的問題:“如果鬆田君讓你去殺人,你會照做嗎?”

明日見零零一一臉奇怪:“陣平不會讓我做那種事。”

“隻是假設,如果真的出現這種狀況,你會照做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假設?”明日見零零一的眉頭皺在一起,“他就是不會做那種事,根本沒有如果。”

“那我呢?”降穀零換了個問法:“如果我讓你去殺人,你會為了我照做嗎?你願意為了保護我殺一個人嗎?”

明日見零零一的表情刹那間凝固起來。

他很掙紮,降穀零想,明日見零零一在掙紮。

那個人竟然真的在為那種危險的問題陷入猶豫和思考。

“……對不起。”明日見零零一最終低聲說。

否定的答案並沒讓降穀零鬆了口氣,剛剛的猶豫不決已經足以讓他生出警惕。

那孩子竟然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去幫弟弟殺人,他竟然真的敢想那種可能性。

一切越來越接近他推理出的答案,明日見零零一來路不明,十七歲時善惡觀和道德感已經成型,即使後來長時間和一群警察相處,也已經無法動搖那種已經紮根在腦海的觀念。

在明日見零零一眼裡可能沒有真正的對錯和善惡之分,隻有“弟弟”——除了弟弟以外的人在他眼裡或許根本都算不上人,隻是一個抽象的符號。

他會為了保護弟弟賭上一切,那其他人呢?如果在麵對弟弟的問題上可以連自己都可以不在意,那其他人呢,也是可以隨意收割和放棄的人形符號嗎?

他看到明日見零零一牙關緊咬,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隱隱能看到肩膀正因為攥緊雙拳而細微地發抖。

降穀零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已經得出了想要的答案,或者說,那其實是他最不想要的答案。

他拿出手機,準備給鬆田陣平打個電話,讓那位明日見零零一的監護人過來一趟。

雖然很抱歉,但是作為公安,他無法做到放任明日見零零一這種特殊的存在,至少他必須請身為監護人兼明日見零零一眼中的第一個弟弟的鬆田陣平一起去警察廳喝個茶,一起討論一下當下這個敏感的問題。

他能未卜先知——僅限接下來的一年內發生的事,但是他的記憶裡沒有明日見零零一的存在。

唯獨關於那個人,他無法做出任何預測。

也正是因為那份不確定性,所以他才必須提高警惕。

明日見零零一如今在國內的號召力和影響力都很大,他知道鬆田不會命令明日見零零一去做什麼危險的事,他自己也不會讓明日見零零一去做什麼,甚至連那個fbi也不會隨意利用一個未成年人——但是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個弟弟出現?

誰知道明日見零零一的下一個弟弟會是誰?如果是危險分子或者罪犯又當如何?

他想不出自己和鬆田以及赤井之間究竟有什麼共同之處,或許隻有明日見零零一自己才清楚那個判定為弟弟的準則。

退一步講,一個心理狀態明顯不對勁的未成年人,哪怕不提對社會安定負責的一方麵,他們也有義務對身為未成年人的明日見零零一進行正確引導。

“弟弟……”明日見零零一深吸了一口,開口的瞬間聲線隱約帶著顫抖,經曆了漫長的調整,他終於成功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沒有更早找到你,這是我的錯。”

降穀零一愣,從複雜的思緒中脫離,他沒聽懂那句話,下意識地道:“嗯?”

“如果我能早點找到你,你是不是就不會有那種疑問了呢?”

站在麵前的少年抬起頭,從陰影中露出一雙濕潤的金色眸子,因為瞳孔略微顯得有點豎瞳的緣故,所以偶爾會讓人覺得那是一雙帶著野獸般的攻擊性的眸子,但那雙眼睛裡往往飽含著不同的情緒,那些情緒仿若下一秒就會翻湧出眼眶,所以才並不讓人覺得那個人難以接近或者不敢靠近。

“為什麼會做出那種假設呢?是因為擔心我沒有真的把你當成弟弟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試探的話,還是因為你真的在那麼想呢?”

降穀零總覺得那孩子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不是那晚突然抱著他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時的輕而易舉湧出的帶著讓人覺得無奈和好笑的淚水,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現實中並未流下的眼淚,卻仍舊讓人恍惚間覺得他已經淚流滿麵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找到你太晚了。”少年的眼底閃爍著不甚清晰的水光:“你經曆了什麼不好的事嗎?可以告訴我嗎?”

降穀零張了張口,忽然不知該自己說些什麼。

明日見零零一是目前唯一一個存在於在他的熟練從容和未卜先知之外的人,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所以他才會在這一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回答。

降穀零定定地看著那雙金色的眼睛,忘了該如何自然地移開視線然後繼續裝作毫不在意地談笑風生,他的腦海中毫無征兆地響起一道聲音——那是明日見零零一十七歲時在大熒幕中初登場時說出的經典台詞。

【“我的弟弟、我唯一的家人、我不可推脫的責任,他犯下罪行,那看起來是他的錯,實則是我的錯。”】

【“我會代他贖清一切罪孽……”】

在那個少年的淚水終於決堤的那一刻,降穀零抬手按下了休息室內的燈源開關。

黑暗中,他聽到了哽咽中斷斷續續訴說著歉意。

啞口無言。

或許鬆田是對的,或許是他錯得太過離譜。

他在黑暗中注視著蹲在地上的與自己擁有相似發色的少年,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夜視能力沒有那麼強。

也可能是那個人實在是過於耀眼了,他想。

“對不起。”降穀零蹲在那個少年麵前,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放緩聲音輕聲勸道:“彆哭了,我以後絕對不說那種話了,對不起。”

“我叫你‘哥哥’可以嗎?哥哥?這樣會稍微開心點兒嗎?”

“閃閃你還在——嗯?已經走了嗎?那是去哪裡了……”

遲遲都沒能打通那兩人的電話,鬆田陣平來到休息室探頭往裡看了一眼,沒開燈,休息室裡一片漆黑,準備退出去的時候他突然又反應過來哪裡不對,眉頭一皺,啪的一聲按下了門口的燈源開關。

他注視著正蹲在一起的兩人,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

降穀零:“。”

“是這樣的,鬆田,你先聽我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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