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趁機溜走的老爺子,又被自家大侄子一口叫住,進不得,退也不得。蘇燦艱難地回望,斟酌起自己的言詞後,避重就輕地說道:
”這個養孩子嘛,最怕三天兩頭不是發熱,就是發冷的。隻要沒這些大小毛病,吃得進,睡得香,還能有什麼大問題。看這小姑奶奶邊睡還能邊咂嘴的模樣,豈不惹人喜歡。”
”是啊,老爺。你看孩子吃飽之後,睡得這麼香啊。哪還需要擔心什麼呢。”因為孩子不再哭,放下心來的蘇家夫人寬慰著自己的丈夫。
蘇家老爺點了點頭,又將眼神放回到自己孩子身上。哭鬨了一整天,讓他感覺有如天崩地裂一樣;人是無比焦急,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如今孩子不哭了,那真是雨過天晴,恍如新生。前陣子一直縈繞在心的家國憂愁,在這一刻好像都不重要一樣。隻要有這孩子在,那就有大好未來可期。
至於悄悄下了大車的蘇燦就一個想法,話說一孕傻三年,就沒聽過是連丈夫一起傻的。那對夫妻聰明絕頂了一世,就沒看清自己的孩子是何等妖孽?
想起剛剛給孩子斷脈的異象,這位練武一生的老爺子絕不認為是自己老邁昏聵,誤斷了。問題肯定是出在那孩子身上。
這才出生沒兩天,就能控製自己脈象變化。就是那些名山大派的天生神子,也沒聽過有這種情形。
話說蘇家出這麼一個妖孽,看來不是大興之兆,就是家毀族滅的態勢。說不得,自己得多撐幾年,看能不能撐到這位小姑奶奶能獨自撐起一片天為止。
回望北方,似乎那裡所發生的兵禍,在這未來之前也不算什麼了。就不知道他們這一輩人能不能解決這事兒,給孩子們一片朗朗青天去自由翱翔。
正感慨時,自家小徒弟又一手捧著包袱,一手打著馬,跑了過來。幸虧矮腳馬認人,將將在蘇燦麵前停了下來,沒有一頭撞上去。
見著馬背上那皮猴子的模樣,老爺子原先的心情又變得糟糕。仗著這小子在馬背上不靈活,一把拉住了韁繩,抽出煙杆就往這小子腿上抽了幾下。罵道:”人群裡跑這麼快,撞到人怎麼辦。”
”哎呀,師父呀,這不是著急你要的東西嘛。再說你這短腿馬能跑多快,我的速度還不是跟你之前過來的速度一樣。想讓牠再跑快一點也沒辦法呀。”
”就你理由多。東西拿來!”
大孩子委屈巴巴地下了馬,把包袱交到自家老師手上。扁著嘴,噙著淚,一副將哭未哭的模樣。
早幾年,老人家還像疼孫子一樣,照顧著自家小徒弟的情緒。這幾年學乖了,這皮猴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格,哪還慣著。教鞭都不知道抽斷幾條了。
理都不理這裝哭的小子。拿過他手上的包袱,蘇燦自去和跟在大車旁的健婦囑咐著,裡頭冰壺的用法。
說白了也沒啥難的,東西放進去,蓋子蓋起來,卡榫扣上,完事。這寶貝的好處,就是誰都能用。不像一些仙家寶貝,不知用法,在手中也與破銅爛鐵無異。
交代完,便在小徒弟的伺候下上了馬,還是單盤的坐姿。而這也是蘇燦喜歡滇馬的理由,因為馬走得穩,儘管速度不快。但他可以在馬背上舒適地坐著,不虞被顛下馬來。
老爺子也沒有往回走,而是避讓一旁。反正隊伍不斷在前進,早晚他該守的位置會自己出現,用不著趕回去。
這點空閒時間,老爺子又從自己的煙袋裡撚起煙葉,搓成一小團後塞進煙鍋裡。自家小徒弟見狀,倒是利索地掏出火折子吹了起來,恭敬地給師父點煙。之前的作態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知道裝哭那招已經不怎麼好使的小徒弟,沒事人似的服侍著自己的師父。邊問道:”師父呀,您說我的小師妹有譜嗎?”
不再糾結蘇家老爺是讀書人,其親女會不會跑來學武的問題。蘇老爺子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冷冷地說:”就你這熊樣,要是不好好練功,早晚得被那個小娃娃騎在頭上。”
小徒弟反應極快,聽懂了意思,不解地說道:”師父呀,這是大小姐天賦異稟,骨骼清奇的意思?假如是這樣的話,那你為什麼不收她為徒?”
”橫豎你就隻知道’天賦異稟、骨骼清奇’這八個字?小娃娃出生還沒兩天,哪個伯樂開了天眼,能看出這些來。我說得是……唉,算了。總之你好自為之吧。”
蘇燦自覺自己所看到的異象,沒幾分曆練的人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再說那也不是什麼應該要大肆宣傳的事情,乾脆就不說了。
在他記憶中,和那娃兒的狀況最為相似者,在懂行的人眼中被稱為’宿慧’。這種打娘胎帶來的本事,彆人想羨慕都羨慕不來。
隻是對於前世或前幾世,究竟記得幾分,也是因人而異。能夠累世明白,彷佛地府走一遭,就沒喝過孟婆湯一樣的人,那是高原的活佛。
這樣的情形,有些是好事,有些是壞事。就不知道這位小姑奶奶給蘇家帶來的,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也隻能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