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珍公有請,還派了輛小轎車停在門口呢。趕緊點,彆讓老大人久等了。”徐夫人催促著。倒也不是趕忙著讓自己的丈夫去巴結那位老大人,隻是敬重他的所作所為而已。
”嗯,那就來幫我更衣吧。”現在蘇家老爺身上的是家居的常服,穿出去見客不太禮貌,更不用說去見那位老大人了。
而男人出門的準備,也不像女人還要在臉上擦脂抹粉,自然是快得多。沒一會兒,蘇渙就換上一身得體的灰藍色直條紋西裝三件套。來到客廳和吳秘書打招呼:”吳兄,久等了。”
剛好把一碗茶喝完,氣定神閒的吳秘書是一身軍裝。他見到主人出麵,連忙起身迎道:”賢兄客氣了。我也是到處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在賢兄這邊能喘口氣。要不是珍公還在等著,我真希望這樣的時間愈長愈好呢。”
”既然老大人還在等,那我們還是快點過去吧。老大人公務繁忙,也不好耽誤他老人家的時間。”
”那是。外頭已經備好車了。賢兄,請。”吳秘書抱拳,說了一聲。
蘇渙同樣施禮,說:”請。”
兩人同樣坐進車裡,吳秘書坐在副駕駛座。駕駛則是一名駕駛兵擔綱。蘇渙獨自坐在後座,問道:”吳兄,不知道能不能先給愚弟通個氣,珍公今天找我,是為什麼?”
作為和珍公聯絡的橋梁,蘇渙當然很注重跟吳秘書的關係。不說逢年過節送往迎來的,當然都是軍務公職範圍內可以接受的;平日裡的交往也都給足的尊重,一些隨手能做的人情也沒短過。
所以事情隻要不涉及機密或私密,吳秘書也不吝於開口。反正就是多碰幾個嘴皮子的事情,又不是什麼大事。
今天的問題,吳秘書隻是爽朗一笑,說:”賢兄不是有報國抱負,又不想走朝堂路線嘛。那麼走實業救國這條路,如何?”
”實業救國!”蘇渙眼睛一亮,顯見他真被這四個字給打動了。
然而吳秘書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就不再多說什麼。蘇渙也沒繼續追問。
要是在吳秘書身上,把珍公老大人的全盤計劃都套出來,這反而不是件好事。因為真這麼做,還成功了,事後要是讓珍公知道,他就有理由質疑吳秘書的忠誠,以及懷疑蘇渙的意圖。
所以有四個字提點,對蘇渙來說已經夠好,也夠多了。四個字的提點,對珍公,對吳秘書來說也無傷大雅。
蘇渙不急著知道珍公打算就這四個字,怎麼去安排他。相反的,他是在想這四個字背後的價值與對自己的意義。
大金捱打,內部不團結是一個因素。但在蘇渙眼中,更大的原因是科技落後。人家覺得打起來輕鬆,所以出手打了,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天演論中弱肉強食,講的就是這樣的道理。
一場大戰,大金就是連子彈都造得艱辛。缺乏材料、缺乏技術,所有武器都得要靠跟國外買,才有辦法跟敵人抗衡。
連最基本的步槍都是如此,更不用說那些更先進的武器,又或是戰場上的明星,空戰魔導師們所使用的裝備。甚至是陸戰魔導具裝,以及最能體會一國科技強弱的海戰魔導具裝。
誠然,繼續在教育上琢磨,在科學理論上繼續鑽研,可以站在外國人的肩上,看到更遠的地方。但這樣遠遠不夠,得要將書本上的知識化作有用的東西,用來武裝自己、保護自己才行。
縱使不考慮怎麼利用科技去更有效率、更快速地殺人,科技帶來的便利性也是無法忽視的。
汽車、飛機之於運輸,電報、廣播電台之於訊息傳播,還能在采礦上增加速度與安全性,在農牧業上減少人力的負擔。種種好處,不言而喻。
當然,這樣的命題太大。要是蘇渙能夠站在珍公的位置,將大金視為一張畫紙,自然有儘情揮灑的機會。但他不是。
不過不是也有不是的好處。他可以在這個大命題底下,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填補大金那落後的科技領域。
哪怕自己隻能發揮一塊磚頭的價值,隻要投身其中的人足夠多,誰敢保證壘不出比外國人更高的牆來。
至於珍公給自己安排的事情,自己究竟懂不懂這件事,對蘇渙來說一點也不算是問題。就說自己求學的道路,不也是從不懂到懂的過程。
不懂可以學習,可以問人,可以找外援幫助,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熟的。充其量是可能要學的東西很多,相關領域對自己都很陌生而已。
但這些都不是阻止蘇渙腳步的理由。要是沒有一點開拓的精神,不敢乘風破浪,那麼自己的誌向要如何實現。
就是那些在朝堂上縱橫捭闔的大人們,他們有誰真能保證自己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正確的。誰不是在如迷霧的未來中摸索前進,運用自己的智慧找出一條最穩妥的道路。
每一個層級的人都會同樣麵臨未知的困難,隻不過有人挑戰,有人妥協;有人成功,有人失敗而已。
蘇渙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成功。但他知道,不去試試看的話,自己一定會後悔。哪怕’實業救國’是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