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西方科學還沒有完全進入大金這塊土地,但是有識之士都會有取經於異國的想法,了解一下外國與大金的差異之處。而這種位於科學界殿堂級的機構,當然也進入了眾人視野。
深入了解後,大家得到了一個共同的想法。一言以蔽之,很花錢。說得通透一點,那就像個無底洞,花起來沒邊,還不見得會有收獲的那種地兒。
大金雖說有不少留洋回來的人士,但這些人光是在基礎建設上追趕外國最先進的水平,就已經窮究畢生之力而不可得了,哪還有時間精力搞實驗室。
也不是沒有那種學了西學,希望在學校中傳道授業的人,物理、化學等實驗科學領域的也有。但他們的實驗條件放到國外,連條狗都招不來,更不用說招國外的研究生、教授了。
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固有觀念影響下,今日大金的學術主流還是四書五經等可考科舉,入朝廷為官的學問。
科學,在老一輩人的眼中,與工匠、雜耍無異。哪怕經曆了一場幾乎要亡國的戰爭,吃夠了科技落後的苦頭也一樣。
大金的科學,就是在這種環境下艱難前行。縱使經過一場大戰,有不少留洋子弟被迫歸國,卻也沒有幾個人重拾那些最前端的知識。實在是沒有那個環境呀。
所以在最初林文理向蘇渙等人報告的計劃中,材料實驗室隻有提過一嘴。也曾說過這是相當重要的機構,就是沒有在計劃中安排某個具體的時間點啟動。
倒不是說擔心蘇渙這位大儒不夠開明。以他的所作所為,要是擱一百年前,那可不是一句離經叛道能了事的。彆說尊他為大儒了,就是跟儒字沾上邊,都有一堆名宿耆老羞與為伍。
而是在這個資源緊張的戰後,且是鋼鐵廠重建的重要時刻,是否有必要將有限的資源分配到實驗室上?
還有相當重要的一個問題,誰來主持?
對於前者,或許在其他穿越眾眼中十分重要,砸鍋賣鐵也要搞起。
但對林文理這個二穿人士,說得謙虛一點,未來五十年的科技發展都在他胸中。搞一個實驗室,不過是用來取信於其他人,證明他能做到某技術,放心將其規模化、商業化而已。
這也是為什麼,高爐出鐵水,煉鋼爐出鋼水,林文理都信心滿滿,直接推進下一個步驟。因為出來的鐵水與鋼水是不是合格產品,他都了然於胸。
相較之下,蘇渙這位廠長卻有些心虛了。他不像林文理這麼有自信。一方麵是因為他沒有林文理那些知識和經曆支持;另一方麵他和這個男人認識也不到三個月,還沒到無條件信任的程度。
至於誰來主持,這個問題就更為操蛋了。
可以想象,在林文理掌管下的實驗室,終究會淪為一個驗證機構,而不是追求最前沿的學術單位。
那些留洋歸國的大佬們,誰沒點心氣,會甘於人下做一個傀儡。
至於大金內部的聰明才智之士,這些人搞不好連科學的科,開頭的那一撇都還沒搞明白。
招這樣的人建立實驗室,林文理還不如招學齡前的娃娃,從頭培養起。反正都要手把手的教,從1+1開始講起。
然後實驗室的性質,注定了林文理很難像一廠二礦那樣,給每個崗位訂一套操作規範。
後者基本上隻要設備不更新,技術不進步,那套東西可以用一輩子。隻要帶個開頭,等底下的人手熟之後,就可以放養了。
實驗室的實驗過程是枯燥的、重複性的,這是在用試誤法進行大量相似實驗的前提下,才會有的狀況。
林文理主持的實驗室,必然是一路驗證通關,把各式各樣的先進前沿技術——在他眼中就隻是落後的舊玩意兒,——用最短的時間落於紙麵。把未來五十年要走的路,五年走完不是問題。
但是這會占用林文理的全部時間,且這麼做也沒有意義。得要有配套的產業,能將實驗室技術實際應用、商業化,這才有意義。
否則那就隻是頭重腳輕的猛衝。因此摔倒事小,倒地之後被人割了頭,拿到其他地方匹配強健的身體事大。
假如大金真有那麼一個先進的實驗室,猜一猜那些’盟友’會是怎樣的態度?
這也是林文理空有滿腹知識,卻沒有想過拿出來與人分享的原因。
就好像人們老愛說,古代四大發明全在我家。結果一個個成為回力鏢,全打進家裡來。兒子打老子,孫子打爺爺,不管怎麼編排,也沒見那些外國佬打得小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