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初定,民心尚且沒有完全歸附,不管是勳貴的權力,還是一些蒙元時期遺留的官吏、地方豪族的權力,也都需要限製。
治理江山不是簡單的事情,王朝更替留下來的權力真空也會給一些人機會。
就像是現在的大明在不斷整頓吏治,可是就算老朱嚴刑峻法,依然會有很多人不管不顧。
以前的貪腐風氣太重,以至於一時間沒辦法扭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老朱現在坐了江山,可是治理地方需要官員,很多都是元朝時期留下來的官員。
讓貪腐的歪風邪氣得到遏製,不隻是對老朱的挑戰,對朱允熥來說也是一樣。
現在讓宗室去做些事情也不要緊,絕對不隻是自家人用著放心,更重要的是藩王看似地位崇高、權力巨大,可是隨時都能收回來。
因為大明的藩王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且不可參合四民之業。
回到東宮的朱允熥想著心事,“過幾年就要開始考慮削減宗室的待遇了,這個事情是大麻煩。”
很多人都說大明是被宗室給拖垮的,朱允熥覺得這就有些誇張了。
宗室的待遇確實好,但是這也是相對有限,還不至於宗室吃垮了江山。尤其是曆史上的宗室,中後期也不能完全得到足額供用。
“待遇要下降一些,要不然確實太高了。”朱允熥喃喃自語,有些壓力,“還是讓允炆去當壞人,祖父也要當壞人,我還是好人。”
那麼問題來了,以老朱顧念親情的性格,朱允熥要是提出來一些‘激進’的改變,老朱肯定無法接受。
“不過現在還算好,曆史上大明宗室待遇太好、負擔太重,祖父和四叔要背鍋。”
老朱一開始定下來的基調實在太高,而得位不正的朱棣進一步拔高宗室待遇,這就讓宗室待遇進一步成為朝廷負擔。
“得想辦法才行,首先要改掉六世孫以下皆封奉國中尉。”朱允熥盤算著,說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總不能是重孫子的重孫子還要拿俸祿。”
隻要是宗室就有俸祿,這肯定不行。降等襲爵沒問題,可是不能沒有限度。
這麼一來,那也就需要考慮一些改變了。不能再出現曆史上大明宗室旁支子弟不得從事四民之業了。
太過疏遠的旁支,得想辦法自謀生路才行,總不能是指望著生老病死、婚嫁喪娶都是朝廷一條龍全包。
現在宗室的待遇還不是朝廷的負擔,但是以後就會矛盾慢慢的凸顯出來。
“還有寶鈔,寶鈔這個事情是大事情。”朱允熥忽然頭疼起來,“曆史上好像是給宗室發俸祿供用,很多的時候都是給相當一部分寶鈔。”
寶鈔,這可是大問題,因為老朱無限製的印錢,以至於寶鈔在民間不被認可,慢慢的淪落和廢紙差不多的存在,失去了流通性和權威性。
單純就是目前這兩件大事,就足以讓朱允熥頭疼了,可能也會觸怒老朱。
可是沒辦法,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知道一些不足之處當然就要改正。
雖然成為了皇太孫,但是朱允熥目前最為重要的任務是學習,他沒有立刻去朝堂觀政,看著還比較悠閒,不過這也是相對的。
權力方麵也不用說了,看似沒有直接的去管一些事情,可是接觸到的信息越來越多,想要了解一些事情,老朱基本上也不會阻攔。
這就和其他皇孫們徹底的拉開了差距,尤其是被召到文華殿的朱允炆。
朱允炆看著非常恭敬,“臣參見皇太孫殿下。”
朱允熥和善親近的笑著,“我們都是兄弟,不用這麼多禮。”
朱允炆表情更加的恭敬了,這些話太孫可以說,但是不能當真。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可是經曆了前段時間的爭儲,兩個人就不可能再親密無間。
朱允熥看著朱允炆,說道,“過幾天你也該就藩了,你也準備一下上奏。”
朱允炆有些不解的問道,“殿下,臣不明白。”
朱允熥嚴肅起來,“前段時間和你說過,伱就藩前上表自請削減俸祿供用。”
也不等朱允炆開口,朱允熥繼續說道,“親王撥付米五萬石,鈔二萬五千貫,其他錦、布、鹽等等還不算。到了郡王這裡,也有六千石米、鈔二千八百貫。”
朱允炆心裡肯定不樂意,他都要去就藩了,錢袋裡也缺錢,“殿下,這是皇祖父定下的定製,臣也不好上奏。”
真的是屁股決定腦袋,朱允炆要去就藩了,當然不希望宗室待遇下降。
朱允熥也不生氣,笑著開口,“朝廷此前給的俸祿、供用太多,遠超唐宋。你自請降米至兩千石,明白嗎?”
朱允炆當然想要反駁,一下子祿米少了一大半,他能願意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