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怡欣卻死死的拽著那便當盒,就是不撒手,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啞的說道:“很多吧,因為很多事才分的手。”
小助理搶不過她,索性側頭望著她,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敢問。
安怡欣看著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胸口有些悶,長吐了一口氣。把便當全部重新拿回自己的手上後,這才說道:“就比如說這便當,你知道翟瀾為什麼會突然做了讓你給我嗎?”
助理搖了搖頭。
“因為我前段時間有不是故意的與一個阿麼說了,我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會做飯,然後兩個人能一起過小日子。”安怡欣的語氣很是平靜,沒有炫耀的味道,卻也是因此顯得有些過於平靜了。
“這不好嗎?”小助理不明白,本能性的反問道。
這話讓安怡欣臉上的微笑漸漸收了起來,目光有些飄忽,像是陷入了回憶,頭卻本能的輕輕的搖著。
“不好。我也是前段時間才明白的。”她喃喃自語道,“我說的是希望另一半會做飯,但其實本質上隻是希望能和另一半一起做飯。做飯不是結果,也不是過程,它隻是一種意向性的代指,代指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簡單快樂的日子。可這話對這對於翟瀾而言就像是符號和目標。”
甚至可以說是更像代碼了。那種輸入電腦,ai或者機器人的身體裡,他便為你服務的代碼。
記憶中,每一次隻要安怡欣有一丁點的厭惡情緒表達,那第2天哪怕她自己的未曾察覺的時候,翟瀾就已經把那個“被厭惡的點給舍棄”了。
聽著美好,但實際感受起來卻更像你遇到的是一個冷漠,精準的機器人,冷靜和克製地修改著自己的數據,隻為了迎合她的喜好。
太過嚇人。
“這怎麼會好呢?”安怡欣反問道。
小助理找了處緩緩坐下。她是從安怡欣剛出道的時
候便跟著她的,故而兩人關係一直很好。
而且她的性子大大咧咧的,總是安怡欣在照顧和遷就她,所以她們反而更能談心,有些話就更能說出口,反倒像是朋友間的溝通了:“可是我就一直想讓我的對象給我改變呀,這樣我不會很舒服嗎?也不用有顧忌自己還能擁有很多東西啊,這種對象哪裡找呀,真不明白。”
安怡欣望著她天真的模樣,又覺得她有些可愛,又覺得自己有些可憐。
想了想措辭後問助理道:“你知道什麼叫舉案齊眉嗎?”
助理感覺自己被鄙視了,有些不開心的嘟起了嘴:“這我還是知道的,不就是形容夫妻之間感情很好的成語嗎?”
“那它的典故是什麼?”安怡欣循循漸進。
“額。就是那個把案放著和眉毛持平?額……是什麼?”助理這裡完全沒有意識到,她正在被一個在國外定居了很多年,回國後有一段時間中文都不怎麼會說的中國人教著成語典故了。
“這成語典故簡單明了的說,就是一個叫'梁鴻'選擇了一個所謂的又矮又醜的女子,而在他流放時候,他的妻子舉著托盤舉到與眉毛齊平的地方,伺候梁鴻吃飯,這件事成為典故。”
“後來人們就用舉案齊眉來形容夫妻之間相互尊重。”安怡欣把互相尊重,這幾個字咬的極重,甚至輕嗤笑了一聲後又說了一遍,“尊重?”
“妻子舉著托盤舉到與眉毛齊平的地方,伺候吃飯。這不是尊重,甚至不是愛,這本質是男權社會下可悲的縮影。”
“喜歡應該是你們之間無話不談,是她的情緒可以在你心中擁有不變的寄托,而不是讓她活成一個世俗的標準,一個夢境的標準和一個alpha規定的標準。”
“甚至不應該活成我的標準。”
安怡欣這樣說道。
“她……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很舒服啊……我沒覺得她活成了一個標準。”助理有些迷茫,依靠著本能努力的反駁到。
“是啊,因為她覺得那樣子對你,你是舒服的,所以她這麼乾了。這隻是對於不熟的人很簡單的社交禮儀”安怡欣笑著說道,
“可,她對我也是這樣的。”
安怡欣第一次覺得翟瀾喜歡樂音是在一個晚上。
那
時候她們剛剛成團,翟瀾經常跑去找她尋她玩,經常會帶些小禮物,小零食或者一些小玩具,甚至有時會帶花來。
她每次帶花的時候,臉都會本能性的紅紅的,信息素會忍不住的飄在空中,淡淡的卻又有些清甜的味道。
她把花藏在背後,望著安怡欣,左顧右盼,滿臉通紅死死的咬著自己的下唇,最後又總是將花扔進了樂音的懷抱。
那時候的安怡欣哪裡會談戀愛啊,她一個自認為的直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上了翟瀾。隻是有時候氣呼呼的看著沒有送到自己手中的花,又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直到那一天,她雖然沒有認清自己的性/取向,卻本能性的開始糾結,福如心至的偷偷讓助理去幫自己買了幾束花——藍色妖姬。
大價錢,重手筆,還是藍色的,翟瀾最喜歡的顏色。
卻不想趁夜深人靜過去時,會看到翟瀾在樂音在吵架。
說是吵架倒也算不上,更多的是像拌嘴打趣似的,翟瀾說的開心時手舞揮動著,若是不開心便直接瞪樂音,那是如此的生機勃勃,如同已經落滿灰的畫,突然間被施予變成真人的魔法,帶著無邊的生意和鮮活的味道。
和平常在她身旁,有時就一句話或者隻低頭不語的人,完全不一樣。
最終那一捧藍色妖姬沒有送出去,而是所有的人都見者有份的分到了一朵,翟瀾自然也分到了,分到的是最中心的,最漂亮的那一朵。
安怡欣緩緩的說出了,當時她送給翟瀾藍色妖姬時,心裡想的話:“喜歡不是克製啊,可你和我之間是不是僅僅隻有克製沒有喜歡呢?”
助理聽完她最後的這句話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把自己反駁的話也說出來,隻是閉了嘴。
外賣很快送來了,助理吃著外賣,看著安怡欣緩慢的咀嚼著那已經冷了的便當,好似在吃著無上的美味。
看她吃的很是認真的模樣,更讓助理憑空覺得她剛剛那一番話是錯的。
卻完全不明白錯在哪,最終隻能悶悶不樂的戳著飯盒裡的魷魚,迷惑不解。
中午休息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下午的采訪隨之到來,她們倆整頓了一下,就接著奔赴於下一個拍攝的采訪的現場。
當
然拍攝前的化妝,補妝永遠是第1步的,化妝師在幫安怡欣去上妝的時候,幫忙理著東西,核對著下午的問題和品牌方的要求。
突然發現他們本來和品牌談好的項鏈配飾沒有帶著,這種重大失誤嚇得她一身冷汗,想著應該是落在房間裡了,立刻飛快的回到房間裡去拿。
安怡欣自己生活的能力很好,而且對私人空間有著很是嚴格的要求。所以她的屋子都是她自己收的,
故而助理進去後雖一窩蜂的找著,但是根本找不但。隻好放任暴露了自己的業務能力不夠的風險,想打電話給安怡欣。
就在她在房間焦躁的走著的時候,習慣性的往旁邊一瞄,瞄到了一個隱秘,但是是她習慣性看的角度。
在那裡的牆麵上貼了一張紙條,湊近了依靠,上麵寫的是:
項鏈在第2層的櫃子裡,櫃子的鑰匙在老地方。
品牌商提供的帽子和鞋子,是在你知道的新的櫃子裡。
劇本和筆記本是在書櫃第二層,如果沒找到,記得看一看行李箱。
……
等等等,一長串的列了下來,直到了最後一句,很短,隻有兩個字:
“不急。”
小助理去“老地方”拿了鑰匙,埋頭的把項鏈找到,在關完櫃子後,想順手看看有沒有能帶出去的垃圾的時候,看到了桌子上,那被安怡欣小心的放好,重新包紮起的便當,就立在原地。
突然明白自己心頭一直覺得安怡欣的話不對的點在哪了。
其實安怡欣的話和觀點都是對的,但是
但是……
若她將自己帶入了翟瀾,帶入了一個喜歡安怡欣的人的身份上,她應當也會無限的把自己變換成安怡欣喜歡的樣子吧。
畢竟誰能肯定自己是被聖人垂憐的那個信徒呢?
又有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呢?
小助理垂眸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