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她們此刻劇本圍讀的屋子,是這村子少有的“現代”小彆墅,通電通水的,裡麵看著倒有些像模像樣的,但隻要你從外麵看,便會發現這構造還是老式苗寨的搭法,一樓二樓隔得近。
安怡欣這時候在二樓往前那麼狠狠地一伸身子,甚至能勉強聽清那奶奶正在和翟瀾說的話。
說的是“神啊鬼啊的。”
嚇得安怡欣把手上的飯隨手一放,直接借著窗戶就往下跳,彆的什麼也不顧了。
好在是建這屋子的人學外麵在四周種了幾棵樹,腦子發熱的安怡欣還可以借樹做了個了個緩衝,好歹是沒跌成個狗吃屎的到翟瀾和那個奶奶麵前。
她有驚無險地墜了地,第一件事就是把翟瀾往自己的身後拉,然後怒目圓睜的看著老奶奶,甚至忍不住微微拱起背,咧起了嘴,像一匹被侵犯了領地的狼,忍不住警告著:“彆什麼神不神的,我就是她的神。”
那老奶奶哪怕看到了安怡欣把翟瀾護住了,仍想掙紮,嘴裡嘟嘟囔囔的說著些話,甚至想上前把翟瀾扯回去。
在乾枯的手就快碰到翟瀾光潔的手臂的那一刻,安怡欣是真的完全被激怒了,她眼裡猛的冒出了血光,第一隻腳邁出去後,血性和暴戾直接湧上了頭顱,拳頭就伸了出去。
後麵的記憶就開始支離破碎了起來,揮舞的拳頭,四竄逃跑的老人,死死地抱住她腰的翟瀾,還有後來被吸引來的當地人和出來放風的大編劇李某。
奶奶逃走後,安怡欣眼前的血色還未消失,她緩緩地直起腰,環視著因為慘叫而來這些當地人,望著這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龐,她和這裡很多的人一起唱過歌,一起下過水,有交情,有過嘴角,本是不想把說開的。
“你們大多數都知道那些醃臢的,彆的我不管,彆給我折騰到她身上。”安怡欣說這番話的時候,嗓子壓的極低,沙啞的仿佛用巨大的石粒磨過了,極為瘮人。
“彆忘我了我是怎麼離開這邊的,我做的出來一次,就做得出來第二次。”
也許是她目露血光的真的有那麼些威懾力,或是那些認識她的人回想起了她為什麼會離開,竟然真的有些害怕地退後了些步子,然後四下散開了。
徒留翟瀾,和死死拽著翟瀾的安怡欣還有個看熱鬨的李某。
李某抽了根煙,又看了會兒,搖了搖頭便走了。
安怡欣卻走不動,隻能死死地拽著翟瀾的手,完全不會動彈了。
翟瀾看了看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服了軟,聲音啊表情啊全都軟了下來,也不說自己被拽疼了,隻道:“陽光好大,曬。”
安怡欣憋的那一肚子的情緒,直接被這麼一個“曬”字全給戳破了,她甚至都有些恨自己了。
恨自己完全被看透了,恨自己完全被翟瀾拿捏了,恨自己會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原型畢露。
但又哪裡舍得讓她在這裡曬著太陽,後槽牙一咬,緊握的手雖然不願放下,還是控製住了自己,尋了處樹蔭地,把人帶了過去。
安怡欣不去看翟瀾,摸出了一根煙,把翟瀾放開,自己抽了起來。
這根煙還是她從翟瀾那裡沒收過來的,好煙,所以更是嗆人。
安怡欣哪裡會抽煙啊,抽了兩口就開始咳嗽,最後咳的肺都快給咳出來了,還是要接著抽。
她咳嗽的時候翟瀾本能的就想上前去拍她,但見她接著抽的動作後還是沒敢再往前一步。
“說吧你什麼時候猜到有問題的?”等那根煙抽完了,安怡欣一邊吐著煙圈,一邊問道。
翟瀾張口想說話。
安怡欣是背對她的,但不等翟瀾開口就給她打斷了,她可真的太了解翟瀾了:“也彆和我胡扯什麼,你隻是今天正好碰見的,彆當我是傻子。”
翟瀾揉了揉手腕,說的慢條斯理的:“我一早就知道了。”
安怡欣一頓:“一早就知道了?”
“你的情緒都差成那樣了,我能不知道嗎。”說著語氣一轉,倒有些無所謂的意思了,“本來不確定是什麼事的,但是你做得太明顯了,不敢讓我在寨子裡呆著,我隻要動你的小助理就要盯著,尋了所有的辦法讓我呆在鎮上,這要是還是猜不到,我才是那個傻子。”
“不就是Omega有可能會受傷的事嗎?我難道連自保都不會嗎?”翟瀾冷冷的質問著。
“不就是?”安怡欣幾乎是氣炸了,她擔心成那樣到翟瀾嘴裡竟然隻是一句不就是?她嚼著嘴裡的煙草,猛的回頭想與之理論,卻看到了翟瀾的模樣。
翟瀾整個人冷的不行,麵癱高傲的,眼睛卻已經紅了。
安怡欣嘴裡想罵人的話全部被咽了回去,她看不懂翟瀾這樣,翟瀾一委屈了,一不高興了她心就疼,頭都疼懵了,哪還能說出些什麼。
翟瀾倒是滿腔的話要說,她狠狠地把不由自主流出來的淚給擦了,麵色更冷了些,說道:“你安怡欣厲害,你什麼都要自己抗,什麼都要去解決,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你那邊遇到了棘手的事,或者遇到了困難,可最後圖長安知道了,製片人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你讓我怎麼想?”
“我不是人嗎?我不會急的嗎?”她流的淚根本擦不完,就那樣簌簌的流著。
“不是的。”安怡欣有氣無力地搖著頭,呢喃著,“不是的。”
我隻是想,何必讓你承擔和了解這些呢,當你知道這些醃臢和陰暗麵的時候,便總會不由自主的害怕著,這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害怕,覺得寨子裡所有人都是惡魔推手的事,何必要你知道呢?
能讓你活的開心和快樂些,那可多好啊。
“我總是會怕,怕你自己去解決問題,會遇到什麼事……但你又不告訴我,安怡欣你。”她說到這,突然說不下去看,眼睛一閉,眼淚直接滑了下來。
“你知道嗎?現在你出事了,警察是不會第一時間通知我的,我甚至不能以家屬的名義為你簽字。”
翟瀾字字戳心:“我受不得這個苦。”
安怡欣頹然的甚至不知道怎麼反駁。
兩個人就在樹蔭下站了許久,站到最後翟瀾冷靜了很多,一點點擦乾自己臉上的眼淚就想走,轉身的瞬間,衣角被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