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愷撒還是楚子航都已經到了極限了,他們的力量透支嚴重,誰都無法再拿起刀來互相對砍。
可很快,路明非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諾諾和蘇茜平局,伊莎貝拉落敗,愷撒、楚子航落敗,學生會和獅心會應該早已沒了抵抗的力量,他們應該被自動認負了。但守夜人的鐘聲沒有敲響,戰爭的陰雲還沒有從山頂校園之中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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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將會有一場盛典,以撒既緊張又興奮,但在同樣擁有優秀血統的同伴們麵前他不會表露出來。
他來自古老的沃爾鬆格家族,是自神話時代傳承下來的、曆史悠久的屠龍世家,他們的家族分支遍布整個北歐,產業囊括跨國軍工和葡萄酒釀造,每一代的傳人都有一個優秀的A級混血種扛起屠龍的大旗。
以撒.沃爾鬆格便是這一代的屠龍者,他的名字來自於聖經,是亞伯拉罕和妻子撒拉所生的唯一兒子,是以掃和雅各的父親,以撒和以實瑪利異母同父的兄弟。在猶太列祖中,以撒是最長壽的一位祖先,也是唯一沒有改過名字也沒有離開過迦南地的祖先。他是循規蹈矩的,也是向神奉上的祭品。
但以撒同樣渴望成為領袖或者英雄。現在,愷撒倒下了,他將接任擊潰S級路明非這個重要的任務,這是前所未有的偉大成就,整個卡塞爾都會銘記這一刻。
任何一個血統等級達到S的都將是命中注定的領袖或者屠戮巨龍的英靈,這樣的人在學生時代被A級混血種擊敗,既是足以載入密黨史冊的大事,也是這個A級混血種能夠刻在墓碑上的榮耀。
教堂內在此時奏響恢弘磅礴的樂曲。
路明非心臟似乎停滯了一瞬,他機械般地轉頭,那是意大利作曲家居塞比.威爾第所作的曲子,“凱旋進行曲”!
有人在自由一日還未結束的時候便已經奏響了勝利的樂章。
愷撒和楚子航也看過去,他們的眼神平靜中還帶著些某種名為羞恥的情緒,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恥辱,認為自己玷汙了自己的驕傲。
但這場勝利他們不願意拱手相讓,路明非太強勢了,如果讓他真的取得了桂冠,整個卡塞爾都會進入長達四年的被統治時間。
教堂的大門被從裡麵轟然推開,森冷的年輕人們並著肩走出來。
“會長。”“主席。”這些同樣穿著黑色和紅色作戰服的年輕人分彆看向楚子航和愷撒,他們微微頷首,向自己的領袖表達尊敬,以撒的手中提著巨大的登山包,他從裡麵提出古雅的刀盒。
刀盒被打開,鋒利的殺人刀劍就躺在盒子裡,倒映著刺目的日光,冷冽的殺機從這些表麵雕琢金色花紋的古雅刀具身上滲透出來。
六個人分彆提起一把亞特坎戰刀,這種源自土耳其帝國的武器很有特點,沒有護手、刀刃向內曲、刀身前部變為直形。
這件刀盒原本屬於土耳其帝國的宮廷衛隊,其中的每一把武器都是古老的煉金產物,傳承了漫長的歲月,曾在它們的主人手中沐浴龍血。
現在,它們被拔出來,刀尖指向路明非。
森冷到令人窒息的壓迫從這六個人的身上傳遞過來。
“我就說嘛,每一屆的學生總會有那麼幾個A級,原來都在這藏著呢。”路明非低聲說,他看到夏彌也在這些人的裡麵,她看上去尤為嬌小,小臉素白,刀光劃過她的臉龐,便在那雙眼睛裡遮住若隱若現的金色。
“師弟,你輸了,認負吧,下一屆我們可以公平競爭。”楚子航說,他承認自己和愷撒做得並不光彩,但他本來就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犧牲某些東西的人。
路明非沒有看他們,而是深深地吸氣,巨量的氧氣被他吸入肺中,早已經不堪重負的身體居然再次傳出哢哢的聲響,那是細密而堅硬的骨骼在咬合,他在重新進入龍骨狀態。
但就算全盛時期,在不開啟暴血的情況下,路明非也很難同六個A級精英對抗,更何況現在,哪怕孤注一擲,也不過延緩失敗的時間罷了。
“師兄,你沒事吧?你受傷了嗎?”女孩的聲音帶著幾乎可以窺見的擔憂,路明非愣了一下,他意識到是夏彌在朝著他這個方向說話。
路明非猶豫著要不要回答,可是楚子航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沒事,隻是有點脫力。”
諾諾咯吱了一下蘇茜:“有人要釣你凱子。”“我看未必。”蘇茜翻了個白眼,拍開諾諾不安分的手。
此時路明非看到了夏彌手中的航炮,這東西的威力大得驚人,近距離命中,就算是弗麗嘉子彈,衝擊力也能把他打飛好幾米。
“千萬彆打臉啊師妹。”路明非在心裡祈禱。
年輕人們提刀圍攏上來,他們每一個都點燃了黃金瞳,麵容森冷,還帶著近乎狂熱的興奮。顯然,能親手擊敗一個S級讓他們與有榮焉。
但夏彌沒有動作,她還站在那裡,站在所有人的身後,她還是看著這個方向,大概是在看著楚子航。
“師兄,還記得我問過你一個問題嗎?”夏彌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眉毛也彎彎,像是山泉忽然倒映了月光那樣美好。
但楚子航沒有說話,夏彌是一個很喜歡說話的女孩,也經常會有很多無厘頭的問題,就像一個女版的芬格爾,他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一個問題。
“那時候我問,如果有一天我犯了很大的事情,很多人都要抓住我或者殺死我,你還會不會認我。你的回答是,就算我和全世界為敵,伱都站在我的身邊。”
夏彌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同樣有不遜色於任何人的黃金色彩被點亮,她丟掉手中的亞特坎戰刀,這曾飽飲龍血的武裝直直插入地麵,刀柄顫抖著發出輕吟。
航炮上膛的聲音清脆冰冷,讓人想起顱骨碎裂大概也是這種聲音,伴隨這聲音的隻能是無可避免的死亡。
路明非心說該死的。
他終於意識到剛才夏彌往這個方向投來的溫柔如水的眼神並不是看楚子航,而是在看他!
不要啊師妹。
路明非忽然鬆開了自己原本緊握短刀的右手,龍骨狀態也在這一刹那解除,他要認負了。
楚子航的暴吼在他身後響起:“小心!”
但已經遲了。
重如雷鳴的槍聲在那些從教堂中走出肩並著肩提著亞特坎戰刀的年輕人們身後響起。
以撒.沃爾鬆格的呼吸原本沉重,但他身後傳來的震耳欲聾的槍響把他的呼吸和楚子航的暴吼全部壓過。
背後襲來的子彈帶著巨大的動量,把他們推著向前,在所有人的背上蔓延生長的紅色像是花一樣滲透出去。
“既然你站在我這邊,那我當然也站在你那邊啊,師兄。”
夏彌的頭發被風吹散,她鬆開手中五槍淘汰了五個A級精英的航炮,站在遠處,歪著頭,看著路明非。
那雙眼睛裡的金色原本如此威嚴悚然,然而此時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冰湖那樣,忽然間漣漪蕩開,冰都化了,水波蕩漾,輕柔而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