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的兩側站著令人震撼的青銅雕塑,是官員或者武將,手捧牙笏,他們從袍服和甲胄領口中伸出的是細長的蛇頸。
蛇首人身,濃鬱的龍類宗教氣息撲麵而來。
“諾瑪,能聽到我說話嗎?”路明非一邊打量那些雕塑並從它們身上取下部分樣本一邊通過已經沒入再生金屬牆壁的數據線同學校的秘書聯係,諾瑪的聲音直接響起在他的耳中,“是的,我能夠聽到,S級路明非,你現在正在執行S級任務夔門計劃中的第三次下潛任務,請問有什麼需要由我來提幫助?”
“幫我暫時斷開和地麵的聯絡,並且保證接下來的對話不會被任何人監聽,不會被任何東西儲存。”路明非以自己已經錄入係統的S級權限對諾瑪下達至高的指令。
“權限已確認,S級學員路明非,接下來的30分鐘內,你和陳墨瞳小姐的對話將不會被監聽與儲存,摩尼亞赫號將單方麵無法取得與你的聯係。”在信息世界之中,諾瑪就像是掌握一切的神,她所說的任何一個詞彙都將都將是自雲端落下的箴言。諾諾在此刻凝視路明非的眼睛,那是一雙不知何時亮起、宛如流淌著熔岩的黃金瞳,此時這對威嚴的曈曨正迸發出如此冷厲的光。
“時隔多年,我又回到了這裡。”路明非以平淡的語氣說,空氣中彌漫的金屬微粒在輕微而緩慢地顫抖,男孩的聲音輕描淡寫,但伴隨有金鐵碰撞的聲音響起。
屠龍的色欲被緩慢地拔出,刀尖正對著甬道的黑暗,被路明非握在手中的肋差低鳴著發出興奮的吼叫,它是真正有生命的東西,是王創造出來殺死另一個王的武裝,青銅與火之王諾頓以極致的煉金之術鑄造出了這隻應該存在於宗教釋義中的武器,現在這武器因為回到熟悉的地方而再次複蘇。
“師姐,伱也想到了吧?”路明非看向諾諾。
諾諾麵無表情,“站在這件事情後麵的人很聰明,但他的執行者們漏洞百出。”
路明非將色欲橫在自己的胸膛,以指尖叩擊刀刃,凜冽的刀光便揮灑著落向甬道深處的黑暗裡。
“葉勝和酒德亞紀,他們身上的問題很大。”路明非說,“那兩頭次代種的攻擊欲望很強,任何侵入青銅城的東西都應該被他們撕成碎片。而他們兩人居然憑借著不算優秀的血統毫發無損地離開了這裡。這真是不可思議。”
“更重要的是,曼斯教授提供的任務報告中明確表示葉勝小組的下潛時間隻有兩個小時,除掉下潛和上浮所需的至少半個小時,他們隻有一個半小時能夠在青銅城裡活動,再加上當時沒有指引者,,要想探索整個青銅城並找到出口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可我們在下潛的時候,酒德亞紀說走通整個青銅城隻需要兩個小時。她是從何從哪裡知道這個事情的?”路明非微眯雙眼,刀光般凜冽的光就從眼縫中滲透出來。
“我們的校董會中有人背叛了我們。”諾諾說,她用手將自己濕漉漉的紅發攏在腦後,“那個藤原信之介,他很不簡單,雖然做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每當我直視他的眼睛,總能察覺到那裡麵藏著的暴戾凶殘,就好像非洲草原上的鬣狗,躲藏在陰影中,隨時可能衝上來撕咬你的喉嚨。他作為這次任務的調度員,代表校董會中的某一方勢力要求我們不允許攜帶武器下潛,再加上葉勝和酒德亞紀不被允許進行第三次下潛任務,我想或許是因為這青銅城裡藏著什麼東西。”
說到這裡,諾諾打了個寒顫。
她是執行過青銅計劃的人,知道這城市裡應該藏著什麼。
康斯坦丁的骨殖瓶,那裡麵是青銅與火之王座上某個君主的繭,他時刻處在孵化的狀態。
“或許是我的存在對某個大人物的某些計劃產生了威脅。”路明非說,“他們認為這裡將成為我的埋骨之地,他們迫切地想要殺死我,帶著鋒利的武器隻會讓我擁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密黨從來都不是什麼公義的機構,混血種中掌握財富的老家夥們坐在名為權力的牌桌上互相下注。
利益的碰撞總發生在無聲無息間,或許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路明非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路明非和諾諾步一步地向前,他們走過漆黑幽深的甬道,甬道的兩側始終佇立著蛇首人生的石像,那些石像做出恭敬的模樣,好像在夾道恭迎君王的回歸。
這裡安靜得他們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沉重的喘息也回響在四壁之間。
路明非的表情很快從冰冷肅然變成疑惑,最後既居然然化作濃濃的驚疑。
他們途徑一座大殿,那裡有仿佛天穹的青銅頂,斑駁金屬的巨樹從青銅頂的中央開始生發,變化出無數種枝葉無數種花瓣,仿佛一張巨大的分形圖,讓人看一眼都頭暈,巨大的青銅帝王就坐在這天穹下,那是蛇臉人身的雕塑,有八層樓那麼高,威嚴赫赫。
也途徑沉睡無數遠古時代人類遺骸的地域,那裡有一條通道直接連通龍王的寢宮。
但直到他們已經見到這座城市的出口,依舊沒有受到任何襲擊。
那裡依舊是一個巨大的活靈,隻要將鑰匙的血倒入活靈的口中,他們就算是徹底完成了這項任務。
可諾諾突然拉住了路明非的手腕。
路明非轉頭看去,女孩的麵孔真是蒼白而憔悴,她的嘴唇因為不安而微微地顫抖,深紅的眼瞳裡透露出巨大的不安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很不好的預感。”諾諾說,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我們忽略了。”
路明非深吸口氣,轉過頭將鑰匙的血倒入活靈的口中。
他摸了摸諾諾濕漉漉的頭發,“不要擔心,有我在。”這時候青銅的大門打開了。
他們離開了這座沉睡中的尼伯龍根,沒有任何的意外,也沒有任何的危險。
安全而安靜,像是去某個空無一人的公元閒逛了一圈。
可忽然,路明非愣在了那裡,他看到自己和諾諾身後的青銅壁上有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人,這麼深的水底居然有一個人!
他靜靜地站立在那裡,頭和眼都低垂著,在射燈的光芒中雙手交叉搭在肩上,做出某種虔誠的姿態。
諾諾靠近了些,向裡麵看去,那是一張蒼白的麵孔,顯然已經死掉了,卡塞爾學院特製的潛水服正套在這具屍體上,斑駁的銅鏽像是漫長歲月中落下的灰塵那樣落在潛水服的表麵。
諾諾頭上的射燈照進這個人的麵罩裡,那是一張熟悉的臉。
隻是瞬間,她如墜冰窟。
那張臉的主人,是葉勝。
屍體的脖子上掛著他的銘牌。
“葉勝,卡塞爾學院執行部,助理專員,編號08203118。”
巨大的恐懼像是潮水一樣將諾諾淹沒,她茫然失措地看向路明非。如果葉勝死在了這裡,那麼摩尼亞赫號上的那東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