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小草這一下倒是相信了這位魏世子的話。不過這醫者,什麼難聞惡心的場麵不會遇到,小草早就能做到從容麵對。
靳文傑扶著魏亭裕,靠在背後,就要將他背起來離開。“這回多謝姑娘了,姑娘若是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去平陽侯府,我先帶這位爺回去找禦醫,耽擱下去我怕他小命不保。”
“等等,魏世子現在的情況看起來的確很糟糕,我懂……”
“咳!”靳文傑重重地咳嗽一聲打斷了小草的話,暗示性的朝魏錦程小弧度的揚了一下下巴,說多了那不是給他抓到你的把柄,回頭順藤摸瓜找你麻煩。
——這人知道自己是誰?小草心頭泛起這樣的疑惑,不過不是追究的時候,先把麻煩解決了再說,沉寂的目光落到了魏錦程身上。
魏錦程疼得直哼哼,對上小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什麼聲音都給咽了回去,在這短短時間內,已經對小草形成了條件反射的恐懼。
反應過來自己有多慫之後,魏錦程又色厲內荏開口威脅,“你,你想乾什麼?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是誰?你若再敢動我一下,我保證,保證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完了之後又利誘,“我姨母是宮裡的順妃娘娘,表兄是敦王,隻要你……”
小草沒時間聽他廢話,蹲下身捏住他的後頸,“知道人從頭到腳有多少塊骨頭嗎?兩百零六塊,你信不信我可以給你捏成一塊一塊的?”
明明是掐住後頸,魏錦程卻像被扼住了命脈,落在後頸的好像不是人手,而是世上最恐怖的利器,明明是正常的體溫,卻比那最毒的毒蛇爬上身體還叫人膽寒,魏錦程恨不得暈過去,隻是因為身體的疼痛根本做不到,然後……失禁了!
小草給他點噴霧,幫了他一把,讓他免了疼痛也免了羞恥。
弄暈了魏錦程,小草看向他的侍從,幾個侍從紛紛臉色大變的後退,看著小草,就像看世上最可怕的惡魔。
——什麼人知道人身上有多少塊骨頭?自然是將骨頭一塊一塊的拆下來數過的人!那一手分筋錯骨玩得那麼溜,說不得在成千上萬的人身上練習過!殺人也不過頭點地,有特殊癖好的人也玩不到這種程度,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人!
再不敢繼續待下去,一步一步的後退,然後猛地轉身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小草麵無表情,心裡卻在疑惑:有這麼嚇人?
回頭,靳文傑都往後踉蹌了一下,然後對著小草訕訕的笑了笑。
“我去洗手,我瞧著這裡應該有人居住,你看看有沒有衣裳,找一身乾淨的給魏世子換上。”小草出去,打水,動作迅速,確定魏世子已經換了衣服,才忙進來,“將魏世子扶好,我先幫他紮兩針穩住情況,你再帶他回去找禦醫。”
“好,好的,謝謝。”靳文傑忙不迭的應了,他這會兒對著小草也發悚,總忍不住幻想她割肉拆骨的畫麵。
魏亭裕靠在靳文傑身上,身上又冷又熱,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知道僅此一遭,他的身體狀況更糟糕了,隻怕能活著的時間更短了。
魏亭裕強撐著不敢暈過去,擔心被小草發現端倪他沒能及時應對。
小草在魏亭裕背後隔著衣服紮針,眉宇皺得死緊,這脊骨節節分明,這肋骨根根清晰,這魏世子麵上看著還尚可,衣服底下卻是已經瘦得脫了型。
因為對病患的擔憂,小草忽略了那一抹熟悉感。
小草握著他的手腕,仔細的給他診脈。
魏亭裕在這兩三年裡,明明拖著病軀,身量居然還拔高了些,比起當初也瘦了太多太多,加之左手受了傷,有輕微的變形,之前也沒有明顯的痕跡,他倒是不擔心小草能將他認出來,不過就算是這樣,誰又不敢肯定沒有那萬一的可能,而且他有太久太久沒有跟他的小萱兒那麼近距離的接觸過了,多少次午夜夢回,醒來後越發的空寂,現在,因為擔心,也因為興奮,他的心臟被兩者死死攫住,跳動得異常快。
如此這般,麵上卻分外安靜,以至於讓小草以為他本就不好的心臟雪上加霜了。
小草又快速的給他紮了幾針,然後沉默下來,說實話,這魏世子的情況非常糟糕,五臟六腑都破敗了,估摸著連同骨頭都有些變脆了,還有一些情況需要進一步確認,無不昭示著他活不了多久了。
小草能治好嗎?她真沒把握,如果是跟在身邊,先想辦法延長他的壽數,慢慢來,若能撐上個幾年,或許還有希望。
以往麵對病人,小草多少都會叮囑幾句,此時此刻她卻沒辦法開口。
“姑娘,我可以帶他走了嗎?姑娘最好也早些回去,你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你的家人必然已經發現你不見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找瘋了。”
他果然知道自己是誰。
到底魏世子的身體更重要,就算小草想要詢問的事情,都隻能再度押後,不過之後要見魏世子,應該沒那麼難了。
“那快帶他回去吧,他身上的針不要動,一個時辰之後再拔下來,讓照顧他的人上心些。”小草頓了頓,“若是有需要,可以去聞人家找我。”
靳文傑嘴上說好,心裡卻知道,魏亭裕這家夥絕對不會找上門的。
“那我先帶他走了,姑娘也儘早離開比較好,這位魏二公子的侍從跑了,等回神之後,怕是會很快帶人過來,若是被攔住了,定然會很麻煩。”靳文傑看了一眼魏錦程,要多嫌棄有多嫌棄,嚇得失禁這種事,夠嘲笑他一輩子了,而依照魏錦程的驕傲,這麼丟人的事情,還發生在死對頭眼皮子底下,怕是要發瘋。
“等等,”魏亭裕開口叫住靳文傑,“下回再遇到什麼事兒,姑娘彆摻和進來了,躲得遠遠的才是上策,彆說你我素昧平生,便是對待至親,也該斟酌三分,不然若是有個萬一,不等同讓在意你的人剜心嗎?”雖然氣若遊絲,聲音嘶啞,卻儘量的保證吐字清晰。
小草心裡覺得這魏世子人還不錯,隻是日後魏亭裕揭曉身份的時候,這簡直就是一筆筆的“血賬”,清算起來,才真叫人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