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跟小草說起的時候,聞人瀅在一邊垂著頭坐著,看上去難得的乖巧又安靜。
旁人以為她是害羞了,聞人瀅心裡平靜得很,她也知道她娘為了她,也是操碎了心,婚事跟她四哥一樣,挑了又挑的,她從不懷疑她娘的眼光,隻不過吧,她娘的“預見”能力差了些,她上輩子的四嫂可不是孟欣嵐,好吧,那又是一個受了四姐姐恩惠的人,平津侯府短短幾年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娘後來不也不止一次的感歎沒想到麼。
說起來他們過得不好,最不好受的也是她們的親娘了。
因為整壽,席宴其實從初八就開始了,不過那一般是平津侯府本家本宗的人,而初九的晚宴才是正宴,下晌就陸續前往平津侯府的,都是女眷以及沒事在身的男賓。
聞人泰伯跟聞人暘,一個在禮部,一個在翰林院,這送禮的事情就落到聞人暘頭上。
因為宣仁帝有些地方放得很寬鬆的緣故,午後回家都有可能,而今日,還特地給平津侯一日假,不過需要他親自迎接的人,都不會這會兒登門,所以,在正門迎客的,是平津侯世子,華柏辰,以及平津侯的庶子跟侄子們。
見到聞人暘,其他人就直接將華柏辰推出來,這可是他未來舅兄,那是需要“討好”的人物之一,可不能怠慢了,而且,聞人暘的“凶名”太盛,一般人也不太想跟他打交道,雖然,未必就一定要探討學問什麼的,但是,一想到他是能跟那些大儒你來我往的人,就覺得自己跟他完全不是一個級彆的,不由自主的就會氣弱啊,所以還是華柏辰自己搞定吧。
於是,平津侯世子笑著跟聞人暘打了招呼,拍了拍華柏辰的肩膀,然後熱情的招呼另外的客人去了。
華柏辰的長相,也是白白淨淨清清秀秀的那一款,眉宇間有幾分不識愁滋味的輕鬆寫意,華服加身,看起來斯文公子一枚。隻是無語的看了一眼自家嫡親兄長,你那麼熱情的招呼的客人,人家一臉受寵若驚,擺明了跟你不是很熟好不好,為了躲遠點,犯得著這樣嗎?你好歹也是侯府世子,吃過的鹽那也比聞人暘多好幾年,怎麼也跟其他人一樣發悚嗎?
不過華柏辰正眼看向聞人暘的時候,急忙拱手作揖,對方明明一張顯嫰的臉,目光清亮,一本正經,娘的,他心裡也忍不住發悚啊,這氣勢也跟著弱了下來。
華柏辰因為心有所屬,心裡也無比想要退親娶心愛的姑娘,然而,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也就想想,半點不會表現出來,因為心有所屬,多少有些愧對聞人瀅,暗自決定婚後一定要對她好一些,這麼想了之後,他整個人也就坦然了,完全沒覺得心裡繼續裝著另外一個人有什麼不對。
隻是,這會兒麵對聞人暘,莫名的卻有幾分心虛。
華柏辰將聞人暘引了進去,然而,除了幾句場麵話,他們之間好像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便是華柏辰腹中也有墨,詩詞歌賦這些造詣也不低,便是麵對長輩也能自信飛揚,在聞人暘麵前感覺拿不出手,也是鬱悶的不行,少有的幾次接觸,他也算是明白了大多數讀書人麵對聞人暘的感受了。
所以說,聞人暘不是一般的“討人厭”,這還真是一點都不假。
兩人沉默的走著,後麵的下人都覺得尷尬。
然而,真尷尬其實也就華柏辰一個人,聞人小四可沒那種感覺,這種時候,他往往都是神經粗壯感情遲鈍。
韓氏帶著小草他們從侯府的側門進去,相對正門那邊,這裡的人可就多多了,排成長隊的車馬,臨得近了,即便沒有高聲喧嘩,場麵也是熱熱鬨鬨的,不管是端莊的貴婦,賢淑的少婦,明豔的姑娘,釵環雲鬢,香風陣陣,還有即便是在長輩的管束下依舊偶爾嬉鬨的孩子,無不彰顯著平津侯府的顯赫。
聞人瀅遠遠的撩開馬車簾子,看著這番盛景,卻覺得無比的諷刺,這一切,不過區區五年時間就會消失得乾乾淨淨,她“曾經”也站在主人的位置上,然而,這賓客能有現在的一小半就不錯了,差距何其的明顯。
阿嚏阿嚏阿嚏,小草一連幾個噴嚏,將聞人瀅的注意力徹底的拉了回來。
“萱兒這是怎麼了?風寒了?”韓氏急切的問道。
聞人瀅也一臉的關切。
小草搖搖頭,有點不好意思,“香味兒太重了,一時沒忍住。”
韓氏跟聞人瀅一時沒忍住,笑了起來。
“萱兒你是平常接觸得少,才會如此,接觸多了自然就習慣了,不過如果實在難受……”韓氏一時猶豫,要不要讓自家閨女回去。
小草搖搖頭,“倒也不是難受,隻是一時不習慣,多聞聞,覺得也還好。”
聞人瀅笑著靠近了小草,“我還是覺得四姐姐身上淡淡的藥香更好聞,相比起來,以前喜歡的那些香料,現在覺得有些膩味兒,回頭四姐姐再給我幾個香包唄。”一邊說著一邊捏著腰間的一個香包,似愛不釋手。
“你從你四姐姐那裡拿走的香包還少嗎?這香包又不能當飯吃,要那麼多做什麼,你四姐姐是每天都有那麼多事情要忙,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整天閒的,讓多學點東西都不肯,她哪有那麼多時間給你做香包,你給我消停些。”韓氏忍不住戳她。
聞人瀅蔫耷耷的哦了一聲,嘴裡不知道咕噥了一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