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曼小曼(1 / 2)

趙小曼的特點就一個字,一個慢字,遠的不說,近的就從他男朋友的車禍開始,這哥們硬是在彌留之際奇跡般地多支撐了兩個多鐘頭,熬夜的醫生都不禁搖頭讚歎愛情神燈力量之盛,結果連他平素關係最樸素的朋友都來告彆了個遍,可終究楞是沒等來趙大小姐,她也不是遇上了不可抗力,或是突然間暈厥了,直接導致趙小曼遲到的原因隻有一個:她在找自己最喜歡的那支口紅,記不得牌子,但是用了好久。於是乎翻箱倒櫃,翻櫃倒箱,最後把兩個多小時慢慢地給磨掉了,男友最後一絲生命之光也如那支口紅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劉星對趙小曼是有興趣的,倒不是因為伊人新“寡”,十年前就是如此,那時的趙小曼喜歡著一身白色長裙,兼是係學生會宣委的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學校的長廊走著,慢慢的,象山渣樹裡的女主人公,也許也有些年輕的羞澀。

在劉星的眼裡,那種慢吞吞的狀態也近似優雅,更要命的是劉星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那個位置直接和趙小曼曼妙的身影對上了眼。愛情的發生也許就是你不經意之間看到了某個人,然後一直看,直到看到她離開之後的惆悵滋生,趙小曼在劉星的世界裡逐漸巍峨,後來的劉星也曾給趙小曼寫過情書發過短信,但被她慢慢吞吞的動作和漫不經心的表情給破壞了戰鬥到底的心境,再後來在趙小曼晃晃悠悠的世界裡出現了不少孤獨的求歡者和寂然的路人,“後繼有人”的劉星卻成了趙小曼慢條斯理生命裡的一個常駐聯合國般的朋友。

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當事人三緘其口,旁人也就無從知曉其中玄機。有一次酒酣的時候劉星大舌頭一卷,曾透露出了些許端倪,但是後來有人打卡紮非一般持續追問的時候,結果竟然是劉星大汗淋漓一陣之後酒醒了,當然之後的對答如流就喪失了最初的意義。

這次的十年聚會,時間是改了又改,後來終於敲定。有人匿名在 QQ 群裡讚歎:真不容易,比 TM 的 G8 峰會定時間還難。

劉星聚會三日前就給趙小曼發了信息,她的回複當然姍姍來遲,但好在意思尚算明確:自己可能要出差,聚會參加不了。劉星略帶一點失望地回複道:“哦,可惜不能看到美女十年之後是否風采依舊。”

趙小曼這次倒有些速度驚人的味道,四個字言簡意賅:尚算漂亮。

這個“尚”字給了劉星無限遐想。男人都是這樣,無論多了多久的時間,心中曾掀起無限漣漪的那個人哪怕老得有一千八百歲,連牙齒和頭發都掉光了,在他眼裡山還是那座山,水也還是那個水,當然了西施還是當年那個西施:清秀動人,嬌羞無比。這不難理解:哪個男人的身後沒有那一次的楓橋夜泊和船裡曾經溫暖的燈火闌珊?

“早點來啊,呆子,為迎接你們這些遠離十年的呆子們,南京城早已呆子一般張開了懷抱。”這是戴蘇的聲音,不瘟不火的,除了幾個呆子也沒幾句夾雜激越之情感,隻有了然他性格的朋友才聽得出其間的激動和熱忱。他一激動就叫人呆子,在他的情感世界裡,他和那些呆子就宛如一張白紙,某次酒酣他曾發狂般大叫:白紙們都曾回來吧?然後豪放地縱歌:“快歸來吧,這裡才是你的家。”

不明所以的人給了他 N 張廁紙,隻有明白他意思的人才知道他在想念他的那幫呆子們。和趙小曼在劉星的世界裡遊蕩得象個鬼魂不同,戴蘇這些年來一直以劉星的正牌好友的形象出現。劉星和趙小曼那是整整十年未見,可戴蘇這半年和劉星的小聚也不下五六次。用劉星的話說,叫做這小子太晃眼。

可戴蘇不理睬他這一套,他習慣在朋友麵前打開話匣子,譬如對這次聚會他又發表了高見:“那不一樣,隻有在那些當年的青春少女麵前我們的青春才會複活,為了複活,我們也要當會呆子。”

“呆子這梗是過不去了咋地??”

戴蘇這個家夥其實一點不呆,說句實誠話那是運氣好到驚人,譬如某天早上吃飯的時候老板多找了十塊錢,然後順便去買了張體育彩票,一周後便蒙麵去領取了最大獎;後來送了其中的 N 分之一給分局的局長,自己就在科裡當上了副科長,半年之後科室又鬼使神差地升級為正科級單位,他也順理成章地成了玄武分局最年輕的中層乾部。一個人有一兩次好運氣那是正常,接二連三地運氣好可以說是這段時間祖墳上冒青煙,可長年累月地運氣旺盛,那就不可以再用文言詞彙加以形容了。

科學和玄學都無法解釋這種現象級彆的呆子,也許可以套用的一句隻能是這個家夥是上帝特意關照的一個呆子。

11 月,已是深秋的天氣,南京這座城市象是一個空靈的詩人,不管什麼時候都能保持他的整潔優雅和羈傲不馴,熟悉的城市氛圍,熟悉的鼓樓鐘聲,就連新街口美女走路的頻率也和當初一般,劉星和猴子幾乎是一前一後走進了珍珠飯店的大門,劉星瞥了他一眼後,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劉星,牛魔王,狗日的牛星星。”猴子攆得是上氣接不上下氣,一邊狂喘一邊罵道:“你小子還是和當年一樣屬賊的,跑得賊快。”剛除下大墨鏡的他連聲道:“十年了,老子這體力也下降得賊快,不知道是不是認識了你小子走了背時。”

“少甩鍋,你腰酸腿軟那是認識你媳婦的後遺症。”劉星還是很冷靜地看了他一眼,並不客套地道:“我他麼早看見你這肥猴了,一副 DIOR 的墨鏡, H 開頭的公文包,黑風衣還是羔羊皮的吧,咳咳,我們這是同學聚會,不是來選秀的,老板。”

猴子尷尬一笑道:“能說實話麼?”一邊套近乎地擠到劉星的身側,他還是和當年一般風風火火。

“離我遠點,你這騷猴子,渾身的俗氣。”劉星一邊火速跑開,一邊喝道:“什麼時候能站直腰板大聲說話,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知道的說你是警察,不知道的以為你在販賣軍火呢。”

猴子眉頭一皺,表情很奇怪地咬了咬嘴唇,然後大聲叫道:“販個 P ,彆酸了,老子的名牌都是山寨貨。”這話聲音漸長,引得旁人競相側目,有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打量了之後忍不住靠了一聲:“老子又不搶你,低調個 P 啊。”

猴子尷尬地朝他拱拱手,心裡想到底還是有識貨的,我這不是為了平衡劉星的仇富心理麼?

兩個人剛剛拿到賓館的鑰匙,戴蘇的電話來了:“哥們,吃飯的點在板倉的麓江大酒店啊。”

“板倉?”猴子疑惑地問道:“怎麼搞的你小子,吃飯和住宿不在一起麼。”

“靠,瞧你那沒文化的樣,槍支和彈藥能存放在一處麼?”戴蘇在電話那邊一臉嚴肅地揚聲道:“再說了,最好的朋友來,這接待的規格哪能低?麓江的酒菜可是南京數一數二的,而住宿嘛,珍珠飯店可是某一把都住過的。這分開分得有道理吧。兩個字,那叫檔次。”

劉星微微一笑,搶過電話道:“戴蘇,這幾年接班當趙本水了,滿嘴跑火車?”

“火車,還動車呢。”戴蘇在那邊猶豫了一下道,“牛魔王,就知道騙不了你,哈哈,板倉這邊有個居委會的書記朋友結帳。於是乎,我老人家本著他人買單最實惠的原則就從了他了。這不順便讓咱哥們多交點朋友嘛,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

猴子一臉無奈地看了劉星一眼,然後突然雙眼冒出火來,倒不是劉星變成了一絕代美女,他的身後站著一位活生生的大美人,他朝劉星使了個眼色,劉星會意地用腳後跟打了下支撐腿,一個趔趄向身後倒去。那速度那趨勢叫一個準啊,猴子暗中給了他一個大拇指,暗道:到底是登徒子的極品。

劉星已經想了無數遍邂逅的台詞,可當時的場景卻是半路殺出了不少的程咬金。套用句說時遲那時快吧,一聲“起”的大叫,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把我們的演技派大師給生生抗住了,一旁受了驚嚇的美女有些花容失色的味道,劉星剛要莫名火起,猴子已經大聲叫了起來:“小山羊、孟薑女你們也都來了啊。”

劉星無奈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心道這兩瘟神一來,彆說泡妞,就是泡頭母豬都得被他們趕出圈來。

小山羊倒是沒有客氣道:“牛魔王,你小子太不厚道了,一到南京就要禍害我們古都的美女啊,這倒過來的趨勢就宛如一個剛學車的女司機,橫衝直撞啊。”小山羊是揚州人士,最大的特點是下巴尖尖的,宛如一個倒三角,每次講話時都很自戀地摸兩把小胡子,當年給他起小山羊的綽號差點沒拿當年南京最貼切創意獎。

沒拿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山羊身後的老孟了。

劉星還沒來得及反駁幾句,“孟薑女”大笑聲洪亮如斯如敲打一麵裂紋無法保持原聲的鑼:“美女和茶葉一樣,就是用來泡的。小山羊你所言差矣,典型的頭發長見識短。不過嘛,猥瑣劉的招式太濫,落後當前潮流至少五百年啊。”

猴子大叫一聲不好,這孟薑女要開唱,果不其然,與他聲音同步,老孟一低頭,做陶醉狀,然後一個高音:“乾他娘,我向蒼天再借五百年。”人神共憤倒是談不上,不過音波所及之處,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捂上了耳朵。老孟其實並不姓孟,當年之所以成名隻因一首白雪小姐的《千古絕唱》,唱至“孟薑女哭長城”之哭字的時候,隻見老孟頭垂到了腰身以下,一個陶醉至死的表情,瀟灑的破了哭音(唱成了酷字的發音)這就是當年所謂的經典:一個哭字驚天下,從此小張成老孟。

說句題外話,老孟那張臉的確長得挺愛國的,不知道是不是當年孟薑女哭長城的時候是不是把那幾千年的悲愴之意都種子一般地留在了他的臉上,他一蹙眉一瞪眼滔滔長江水都有倒湧之勢。

本有些慌張的美女此刻也變得活躍起來,她振了振衣衫,聲音宛如奶茶妹妹般細膩圓潤,溫和地道:“我啊,寧願被這位什麼牛碰一下,也省得聽聞這繞梁三日的天籟之音,我的天,這音準太損了,老孟,你不是《功夫》裡天殘地缺的徒弟吧,到現在我走路還暈呢。”

聞者竊笑,惟老孟正色搖頭感慨知音之少。

他鼻孔朝天,泡妞的興趣都淡了。

小山羊倒是很灑脫,轉換了話題道:“猴子還是渾圓,牛魔王還是挺色,你們兩小子沒啥變化,好,我喜歡你們的一點沒變。”

劉星和猴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暗道:“你喜歡頂個肺用啊。”

老孟回過神來,微帶點慍怒道:“下一站是不是板倉,是就一起打車,再不走我開唱了啊。”

大夥的速度突然之間象傷愈之後的劉翔,在美女麵前刮起了一陣旋風,美女在身後大聲詢問道:“嘿,帥哥們,你們是不是田徑隊的。”

老孟火了,標準的南京話脫口而出:“瞎講,我們是石頭城合唱團的。”說罷,朝著美女的方向做了個起麥的手勢,

美女差點沒暈厥過去。

南京的出租司機倒是不錯,四個瘟神在他神一般的駕駛技術中體驗了一把生死時速後,很快地到了板倉大街,下車的時候每個人頭上都是一把汗,臉色蒼白,一如當年從龍潭急行軍跑步到棲霞山之後的表情。猴子歎道:“臨近下班時間的南京司機都是聖鬥士裡的黃金戰士,頂級版本的。”

小山羊摸了摸胡子,悠悠地道:“猴子, 30 歲了你還看聖鬥士,太俗了吧。”

猴子憨憨一笑回應道:“那又怎的,我這叫懷舊,30歲的男人,到了耍一把滄桑的時候了。”

“我覺得吧,你們說的都不錯。”孟薑女摸了摸胡子,素麵湊了過來道:“慶祝一下我們奔四,這日文的原版我也是會唱滴。”

“救命啊。”劉星他們集體暴走。

“認識十年了,還是這麼沒有品位。”

老孟在後麵很得意地攆著,時不時地擼擼袖子,宛如農村裡吆雞的農婦。

南京的街道很寬闊,巷子也不是很深,一般隻要你視力夠好,就能從街頭看到街尾,猴子這時又暗中搗了劉星一胳膊肘,吃痛的劉星有些惱火地道:“又他麼的襲胸,肉猴,你小子有事說事,不要老是這麼猥瑣好不好。”

猴子不很確定地指著對麵的巷尾,一輛 S 級的奔馳囂張地擋在 TT 的前麵,扭成一個標準的 Z 字形,穿著和猴子一般黑風衣的家夥正往 TT 美女的臉上摸去,肉猴喊出了一個讓劉星心驚肉跳的名字:“我去,那個美女竟然是 … 趙...小...曼。”

“是小曼,慢吞吞的趙小曼。”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山羊和老孟幾個健步就突了上去,一左一右配合得很好,把奔馳男給架得嚴嚴實實的,那是標準的解救人質的動作,當年的特警培訓班他們倆就是這一招玩得最滑溜的,此刻麵對這個跋扈的公子哥,那速度堪稱一個快字,又怎是一個快字了得。

奔馳男憤怒地一笑,有些不屑的味道:“怎麼個情況,突然齜過來嚇老子一跳,你們是哪根蔥啊?知道不,這條街上,我老爸那可就是老大。”

猴子故作很嚴肅地問道:“你爸是李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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