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男子容貌頗為醜陋,兩隻眼睛細而長,眼角幾乎都拉到了耳根,一身皮膚也是乾枯如樹皮,黑黝黝的,大晚上上往街頭一站,彆人第一眼都會誤以為是一株老樹成精了。
“嗬嗬。”
沒有點破老道士的含糊其辭,血袍男子轉頭看了看四周,仿佛極為享受地深深吸了口氣,頷首道:“血氣濃鬱,真是個好地方,隻可惜,以後恐怕就不存在了。”
左右看看,血袍男子指了個方向,領著愁眉苦臉的老道士徑直而去。
*——*——*
剛剛走下陣台,時遲殤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四周環境,就聽見遠處傳來陣陣巨響,數股戾念洶湧衝騰,不時還有樓房倒塌的轟鳴。
循著戾念來處,時遲殤魂識往那兒一掃,就見鎮中一處街頭,十餘名男男女女正混戰在一起,雖然說一個個都不過冥士級彆,但是廝殺之際卻如舍生忘死的死士,一個個滿身暴虐氣息,嘶嚎著糾纏在一起。
時遲殤正吃著瓜,朱超群已經與陣台旁的幾名守衛交談起來,過了片刻,遠處走來兩名男子,一人身著官服,身形削瘦,一人披甲執銳,體態魁梧。
剛剛走近,官服男子已經笑著拱手道:“下官李五峰,見過朱大小姐。”
“李鎮長客氣了,”朱超群拱手回禮,柔聲道,“我們離開期間,那邪魔可曾有再現身?”
“現身了,”披甲男子甕聲道,“那狗賊又屠了兩個村落,不過我們已經將其餘村落的人都聚集到了鎮子裡,對方可能有所顧忌,沒再敢動手。”
“最怕他覺得不好動手就跑了,”程白鶴蹙眉道,“河濱鎮那邊呢?”
李五峰答道:“那邊也和我們一樣,把四周村民都聚集起來了。”
幾人說話功夫,遠處又接連響起數股轟鳴,看情勢應該也是有人在鎮中打鬥。
發覺時遲殤一臉吃瓜表情地遙望遠處,程白鶴輕輕搖頭,冷然道:“無法無天。”
月河鎮鎮長李五峰歎了口氣,解釋道:“姑娘,我們這兒可沒有秀州府那兒過濾陰氣的大陣,更彆提那些村落了,野外又是陰氣濃鬱,大家常年受到陰氣侵蝕,脾性乖張,之前分散在各村還好,現在湊到一起,打鬥之事也在所難免。”
程白鶴輕哼了一聲,沒有搭話,時遲殤倒是略有所悟,他自入鬼界以來,見到的要麼是僵屍族的英傑,要麼是陰陽宗的高手,哪怕是當時入門考核被淘汰的那批人,那也是家學淵源,有法子淨化部分戾念的。
所以一直以來,他見到的鬼界幾乎和人間界沒什麼區彆,了不起就是有些人脾氣火爆了些。
然而事實上,鬼界絕大部分的陰物是沒有辦法去淨化戾念的,尤其是月河、濱河這類偏遠的村鎮,裡麵的居民隻能夠被動地承受戾氣侵蝕,久而久之,性情自然乖張暴戾,三言兩語談不攏就會動手,這也很正常。
他正在那兒思索著,朱超群幾人已經商議起尋找那邪魔的事情,聽見他們談論,時遲殤眸光微動,問道:“最近被屠的村落離這兒遠麼?”
看了他一眼,李五峰心知也是陰陽宗的高手,答道:“不遠,從這兒過去,半柱香功夫就到了。”
時遲殤想了想,沉吟道:“先去那邊看看吧,或許我有辦法找到他。”
見朱超群看過來,李五峰沉吟了下,看向旁邊的披甲男子,後者會意,頷首道:“那我給幾位帶路吧。”
類似這種偏遠的鎮子,可沒有秀州府、森州那種籠罩全城的陣法,自然也不禁飛行,在那披甲男子帶路下,幾人迅速遁上高空,朝著最近被屠的村落遺址飛去。
那披甲男子是月河鎮的民兵兵長,名叫李勁,和鎮子李五峰一樣都是冥君中期,這份修為放在秀州府、僵屍族那種地方頂多算高級點的炮灰,但是在這種偏遠地方卻已經足以庇護一方了。
不過時遲殤這群人,清一色的冥君巔峰,又都是陰陽宗這種大宗出身,身份與實力無不淩駕於對方,是故那李勁態度也極為恭敬,不敢有半分怠慢。
一行人都是冥君級彆,速度也不慢,半柱香不到,他們已經來到了前不久剛被邪魔屠過的村落。
說是村落,其實就是一座小山被挖出了無數個洞穴。
三途流域說是人族聚集地,但是在這種偏遠地帶,依然還存在有大量的獸類,如果沒有陣法保護,村鎮根本沒法抵擋獸潮的攻擊,所以絕大部分的村落,都如這裡一樣,在山嶽上挖掘洞穴來居住。
懸立在這座小山外,時遲殤運轉魂識,將整座山的情況都看了個清楚。
不過百丈高的山嶽,挖掘出了大大小小七十幾個洞穴,裡麵放置著一些簡陋的家居,生活條件幾乎可以說和原始人差不多了。
魂識緩緩掃過,時遲殤仔細分辨著殘留的氣息,雖然說這裡的村民都被屠殺了,靈魂也被對方吞噬了,但是臨死前因為情緒太過驚動,還是會留下些許靈魂波動。
殘留的這些靈魂波動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散去,但是時遲殤依靠著超強的靈魂力量,還是精準地捕捉到了這些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