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那些圍觀的平頭百姓卻拍手叫好,這些個儒生平日裡就仗著有幾點墨水瞧不起人,如今在真正高手麵前也不過渺小如螻蟻,不堪一擊。 月一看著拔刀相對的局麵,深感害怕,雙膝跪於葉安安身後,附在耳畔,一手遮麵,勸解說:“公子,算了,他們不是我們能惹得起人。” 葉安安側過身,寬慰道:“無妨。他們,不值一提。” 回頭,戲謔的眼神淡淡掃過圍觀的人群,或怒或喜,甚至幸災樂禍的也不在少數。 葉安安生怕事鬨的不大,再往火堆添一把火,燒的越烈才不枉此行。 “既然你們認為我是鄉野村夫,不如,這樣,來比一比,以半柱香為限,各作畫一幅相較高低,如若不敢,或贏不過我,那麼今日此言就有了定論。你們這些自命清高的儒生,可敢應下?” “好,比就比。” “比,誰怕誰!” 儒生異口同聲的應下比賽,可話一說出口又感到後悔,誰去?自己?不敢?不,有辱斯文,怎能與一個村夫同台相較呢?! 一雙雙灼熱的眼神齊刷刷的紛紛看向玄澤,對,玄澤,這裡麵隻有他師出名門,況且,今日是他的主場,有人挑戰,自然他來應戰。 玄澤尚還在猶豫,卻見萬眾目光投向自己,心中極是不悅,暗自腹誹道:“平日裡稱兄道弟,滿嘴的仁義道德,應下了,卻要推出自己?!” 奈何自己心中也沒有底,比了勝算不大,怕有辱師門,不比,直接認輸,更是丟了臉麵。 身旁的儒生,接二連三聲聲慫恿,看戲的百姓其中也有人笑話他不敢,玄澤烏雲密布的臉,一橫心,冷聲道:“比就比。” 一直等待玄澤回答的葉安安,一聽應下,立馬說道:“玄澤公子好膽量!不過這沒有獎頭的比賽也甚是無趣。不如……” 最後那一抹笑,看的玄澤心中一驚,總覺得不對勁,“你說要什麼?” “我要是贏了,一千兩,若是我輸了,隨你處置如何?” 圍觀人驚愕,一千兩,什麼概念?!平常百姓家,一輩子,兩輩子,不,十輩子都不可能有這麼錢財。 有關係好些的儒生拉住玄澤,娓娓勸說:“算了,不必同粗俗之人一般見識。” “對啊,對啊。” “沒有可比性。” 七嘴八舌,各抒己見,各有各的心思。 玄澤隻能壓下滿腔怒火,讓我騎虎難下的分明是你們。君子一言九鼎,況有這麼多百姓圍觀,這因著一千兩反悔,於師門置之何地? 葉安安撇了一眼躁動的儒生,笑而不語,玩味的看著暴怒邊緣的玄澤。 “怎麼,怕了?堂堂東黎老人關門弟子會懼怕一個村夫?出爾反爾?怕是讓天下人恥笑!” “是啊!還關門弟子,就是一個隻能看不能用的花瓶!” “嘖嘖,真丟師門的臉!” 百姓樂於應和,議論紛紛。 玄澤明知葉安安這是激將法,但已如此,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一千兩,未免獅子大開口了吧!” “一千兩,我的畫值這個價,倘若不願,可以認輸呀。”葉安安嗤笑道,不肯做出一步退讓。 “好,一千兩就一千兩,但是,倘若我贏了,我要你跪地叫我三聲爺爺,向長安百姓宣布你不如我,並且從此不再作畫。” 葉安安嘴角泛笑,“好,一言為定。但是……”稍作停頓。 “又怎麼?難不成你怕了?”玄澤誤以為葉安安聽道籌頭後害怕。 儒生哄堂大笑。 “不不,隻是兩人作畫,輸贏高低,誰來評判?” “那你說誰?”玄澤警惕一問。 “不知師尊現在何處?” “長安。” “好!就由東黎老人來主持。”一個有名望的人足以撐的起場麵。 玄澤大喜過望,師父評判,自己必是十拿九穩。還以為這個村夫藏著什麼陰招,也不過如此。 “等等。” 玄澤剛揚起笑容猛然縮回去,這人又要搞什麼?! “我隻是說東黎老人主持這次比賽,並沒有說他來評判高低。” “那你又想怎樣?給句痛快話!”這一驚一乍,跌宕起伏,實在經受不住。 “為了比賽的公平,不如讓前麵的十一名百姓共同做個評判,有時一竅不通才是懂的,相信他們一定會選出最為出色的那幅畫,玄澤公子,意下如何?”葉安安隨手一指。指尖落在最前麵的百姓身上。 被點到的百姓受寵若驚,揚著頭,像得到莫大的肯定。 “好!”思慮片刻,於自己而言百益而無一害,一口答應。 “三日後午時,於此,一較高低。” “三日後,沁滿樓……”定要你身敗名裂! 葉安安一件心事終於落地,無人注意時長舒一口氣,看著案台上的畫,再望著圍觀人群,天時地利人和,若不好好利用,都對不起剛才的種種。 一巴掌拍案而起,將畫作拿於手中,掃了一遍,大喊道:“這幅長安四時圖,起價五十兩,可有人願收入囊中?”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和話一驚,左顧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且不說這畫作如何如何的精美,就像一場賭博,要先壓寶,三日後比賽,若是勝了,恐是今日所出的三倍不止!” 率先拋出一個魚餌,等待魚兒上鉤。 “五十兩!”突然,有人喊價。 “六十兩!” “七十兩!” 幾個過路的商人膽大,相互加價,如葉安安所言,倘若三日後,一戰成名,這幅親筆畫作定遠遠超出這個價位,十幾倍皆有可能。 “一個作畫之人,怎能當場拍賣畫作,有辱斯文!”玄澤壓抑不住心中氣憤,找準機會,狠狠羞辱一番。 “無論什麼人,都要填飽肚子的。我總不能為了去追求高雅,餓死於現實吧,迂腐。”葉安安對玄澤這無痛無癢的指責,毫不在意。 “你!”玄澤氣結,怒吼出一個字,便再也說不出彆的。 “想買就加價,不買,彆擋路。”葉安安隨意甩甩手,像驅趕一隻蒼蠅。 玄澤敗下陣來,用胳膊肘碰碰身旁好友,一個眼神,好友會意。 “一百兩!”一聲叫價鎮住喊價眾人,不約而同轉頭看向那人。 葉安安掛著滿意的微笑,“好,一百兩,有沒有比這更高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眾人皆猶豫不決,一百兩確實到達一個零界點。況且輸贏未定,存在一定的風險,不敢貿然全盤壓在一副未知數的畫上。 “好,一百兩成交,恭喜這位公子。”葉安安喜笑顏開,不管是誰拍下,隻要給她送錢的,她都歡迎。雙手將畫捧給那人。 同時不忘阿諛奉承道:“公子好眼力,絕對物有所值。” 儒生樂嗬嗬笑著並不言語,誰都能從他眼睛裡看出不情不願。 “月一,收錢。”回頭召喚月一。 “好勒,公子。”月一笑得合不攏嘴,屁顛顛跑去,捧著重重錢袋,放入懷中,小手確定似的拍拍,跟在葉安安身後。 “玄澤公子,爺爺我就不奉陪了,三日後不見不散。”目的達到,此地也不宜久留,說罷,葉安安帶著月一大搖大擺的離開。 待眾人散去後,拍的畫那人小聲尋問,“玄兄,為何要買?”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玄澤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眾人緊跟著吹噓遛馬。 道路那旁,葉安安走出數十米遠,三番兩次回頭看,見已是走遠,連忙帶著月一拐進身旁一條小巷中去。 “月一,快拿出來,數數。”著急的小手,耐不住激動。 “是,是,小姐。”月一笑著回應。 兩人爬在石階上數過來數過去剛好一百兩左右。 “小姐,我們發了。”月一差點喊出聲。 葉安安笑著調侃道:“小聲點,瞧你那點出息。” “小姐不也是一樣嗎?”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見錢眼開,拉著自己數錢的?! “我哪有,我還不是為了滿足你的興奮,等三日後,還有一千兩,到時再高興也來的急。”這一說,嘴角的笑意越發大,似乎一千兩近在眼前。 月一便沒有那麼高興,突然愁上眉頭,擔心的問道,“小姐,你可有把握?” “沒有啊。” “什麼?那小姐為什麼還要同他比試?”月一驚詫的看著葉安安。 “我也沒想那麼多。反正話都說出口了,到時再說唄。”三日後,那才是真正的開始。 “小姐……” “你看看,老是擔心這個憂慮那個,都起皺紋了呢。以後啊,怕是要做老姑娘了。”葉安安捏捏月一鼻子,揶揄調侃。 “小姐……”羞澀呢喃,活像受氣的小娘子。 葉安安開懷大笑,今日真是順風又順水。 “小姐,你什麼時候有如此高的畫藝?奴婢記得你隻學過兩三個月。”月一想起那副畫,若沒有爐火純青的畫藝,難畫出其中一角,不解的追問。 “說明什麼?”特意停頓,引來月一好奇。 葉安安暗暗吃驚,在朧月閣時閒來無事,偶作畫來玩,還以為自己學畫十幾年,一想到自己的不受寵的處境,也難怪,連飯都吃不飽,怎麼可能學畫數年?難道天資聰慧? “這……隻說明我天資聰慧被,隻學了兩三個月,就有如此大的造詣。天哪!” “怎麼了?”月一著急的問,小姐怎麼說話大喘氣?!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再學個十天半個月,豈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想想自己都快愛上自己了,可柔可剛,娶葉安安者,定是上輩子造福一方,可惜,季風那小子,都說那麼直白了,也不為所動。 月一滿臉黑線的看著葉安安,自從小姐回來,真是越發的自戀。與之前判若兩人。 回府時已是黃昏參半,遙遠西方點綴幾朵霞雲,如錦如火,絢爛多姿。 三日後 “小姐,已是巳時三刻。”還在前往路上的月一小聲提醒。 葉安安邁步四方,施施而行。不急不緩道:“急什麼?重要的角色都是壓軸出場。” “可是……”月一的心總是提著,小姐三日都不曾碰過書畫,這可如何是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葉安安仿佛看透了月一的心思。 這幾日自己雖沒有動過筆墨,但也沒有閒著,去幾個畫閣觀賞過玄澤的畫,就算再給他三日,三年,也未必比的過自己。 “小姐……”欲言又止。思慮再三,正欲開口,卻見小姐朝一男子奔去。 “季風!”穩穩的停在季風跟前,笑若春風拂麵。 季風見一少年剛覺驚訝,但仔細一看,又不覺得奇怪。 “怎麼在這?”如竹子般好看的手掌溫柔的摸摸葉安安的頭發。 “因為剛才我許了個願。”葉安安故意賣弄玄虛。 “嗯。” “你快問問我許了什麼願望!”急迫的眼神,滿心的雀躍。 “許了什麼願?” “許了一個……在這個地方,這一刻,遇見命中人的……願望。”看著微愣的季風,眼神中蘊藏著小小的竊喜。 “哦。”心中微顫,不知怎麼回答,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應了一聲。 葉安安見怪不怪,失落在一瞬間消失不見,換了另一個話題,“你知道嗎?我找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