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大廳裡等了一會兒,王府的衛兵很快就帶來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郭靖。
他此刻臉色蒼白,衣衫襤褸,看著十分憔悴,像個活脫脫的乞丐。
這段時間的牢獄生涯,對郭靖而言並不好受,雖然說沙通天因為有所忌憚,選擇手下留情,但他依舊吃了不少的苦頭。
有上頓沒下頓已經是常事。
比起郭靖,女孩的待遇就好得多,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臟的,而且精神飽滿,麵色紅潤,與其說是被抓進王府的,不如說是來這裡做客的。
歐陽克對她也是客客氣氣,聲音溫柔的說道:“黃姑娘,待會還請你和我們走一趟。”
麵前這個惺惺作態的好色之徒,讓黃蓉覺得惡心,她鄙夷的說道:“歐陽克,你不僅對我下毒,還把我擄到這個地方,要是我爹知道,肯定要你不得好死。”
歐陽克輕笑道:“黃姑娘言重了,在下隻是擔心你獨自在外有危險,所以才出此下策,將你帶到王府,想來黃島主應該會體諒我的用心。”
“你放心,我已經寫信通知我的叔叔,在黃島主找到你之前,我叔叔歐陽鋒會先一步到這裡,等候黃島主,到時候,我便會向黃島主提親。”
“呸!”黃蓉皺起瓊鼻,不屑的說道:“想讓我嫁給你?做你春秋大夢吧!到時候,我一定讓我爹殺了你。”
歐陽克不再與黃蓉爭辯,要不是對方身上有金絲軟蝟甲,再加上他怕得罪黃藥師,早就把這個小丫頭給辦了。
完顏洪烈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他轉頭看向歐陽克,皺眉道:“這位姑娘的來曆好像不一般啊……”
歐陽克拱手道:“啟稟王爺,這位黃姑娘乃是桃花島島主黃藥師的獨生女,身份確實非同一般。”
完顏洪烈沒有說話,而是深深的看了歐陽克一眼。
歐陽克會意,笑道:“王爺不需要擔心會惹怒黃島主,我叔叔畢竟是與他齊名的宗師,而且,要是在下求親成功,趙王府說不定會同時擁有兩位宗師級彆的高手作為客卿。”
完顏洪烈聽完,忍不住放聲大笑,“那本王就提前祝賀歐陽公子心想事成。”
其他高手看向歐陽克的眼神充滿羨慕,有的人生下來就是人生贏家。
不管是哪個年代拚什麼都不如拚爹!
隨後完顏洪烈一聲令下,趙王府外開始集結大量金兵,甚至就連燕京城的守城將士都被他調了過來。
轉眼間,近萬名金兵已然列陣。
完顏康見此,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當他看見完顏洪烈臉上表情的時候,他就知道父王已經在心裡做了決定。
完顏洪烈雖然對完顏康視如己出,但他還是有些不相信,當今世上有人能輕易打敗近千名金兵組成的軍陣?即便是宗師出手都不一定有這麼厲害。
完顏洪烈覺得自家兒子是被嚇破膽了,才如此滿口胡話。
但不管怎麼說,對方也應該是一位功夫絕頂的高手,以完顏洪烈的性格,能不交惡,最好還是不要交惡為好。
隻不過……
要是眼前這兩人都不是那書生要找的人,完顏洪烈也不敢保證對方不會遷怒趙王府,估計雙方之間免不了一場大戰,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
他倒要看看,那書生被完顏康說的如此神乎其神,到底有多厲害?
在浩浩蕩蕩大軍的簇擁下,眾人立刻前往楚陽所在的位置。
黃蓉和郭靖的周圍都有金兵,雖然不知道這是要去哪,但兩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心煩的黃蓉看了眼旁邊傻裡傻氣的小子,歪著頭低聲問道:“喂,大個子,你是怎麼被他們抓進趙王府的?”
郭靖悶聲悶氣的回答道:“他們冤枉我殺人。”
黃蓉一下來了興趣,興奮的露出兩顆虎牙,問道:
“殺人?你殺了誰?”
“我沒殺人。”郭靖氣呼呼的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從他遭遇侯通海和黃河四鬼,雙方大戰,一直到不小心把楚陽卷進來,楚陽殺死了侯通海等人,還栽贓給他的全部過程說的清清楚楚。
或許是因為太憋屈,郭靖愚笨的腦子仿佛開了光。
中間連一點磕磣都沒打,一氣嗬成。
黃蓉聽後,俏生生的小臉皺成一團,心想這人可真倒黴,但隨後,她又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黃蓉問道:“那人栽贓陷害你固然可惡,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是不是早就死在你和敵人的混戰中?”
是他牽連彆人在先,對方隻殺了侯通海等人,卻沒有對他下狠手,已經算是恩怨分明。
郭靖低著頭,半天沒說話。
黃蓉覺得這小子傻乎乎的還挺有意思,居然真的會反思,如果是她,多半會覺得那被牽連的人命不好。
她拍了一下郭靖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咱們現在也算患難與共,滿打滿算也能湊半個朋友,如果以後我遇到那家夥,一定會幫你狠狠的踢他屁股。”
膚如凝脂、明眸皓齒的黃蓉笑起來,就像從畫卷裡走出來的仙女,讓他在不知不覺間看的有些癡了。
郭靖的眼神讓黃蓉想起了歐陽克,她微微蹙眉,轉過頭去,不再理睬對方,隨即自顧自的欣賞起沿街的風景,沒有一點被人挾持的感覺。
與完顏洪烈同行的歐陽克,注意到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嫉妒的火焰瞬間高漲,他的表情也變得陰鷙了起來。
郭靖在他眼裡怎麼看都不順眼。
大軍過境,街道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大人們都躲在門後,透過縫隙觀察金兵。
小孩們被拉到裡屋,死死捂著嘴巴,不敢出聲。
古代的士兵和土匪山賊,不過一念之差。
在穿過幾條街道過後,眾人隱約看見了比武招親的擂台。
這時,郭靖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就是那個人讓他經曆了牢獄之災。
他指著前方的人影,轉頭對著黃蓉說道:“黃姑娘,我跟你說的就是那個家夥!”
黃蓉踮起腳尖眺望,映入眼簾的是朝思暮想的身影,她的臉上立刻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緊接著便是抑製不住的欣喜,想起這段時間的遭遇,她的眼裡逐漸蒙上一層水霧。
而另一邊,郭靖還在傻乎乎的說道:“黃姑娘你剛才說幫我踢……”
黃蓉猛然轉頭,惡狠狠的瞪著郭靖,把他嚇了一跳,隨即她二話不說,一腳踢在郭靖的屁股上。
“好你個倒打一耙的無恥之徒!”
郭靖被黃蓉一腳踹飛,坐在地上雙目茫然,他不明白,黃姑娘之前還說他是半個朋友,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變了呀。
這一腳竟然踢到了他自己的屁股上……
郭靖隻覺得委屈,欲哭無淚。
師傅們說的沒錯,女人心思果然是天下最複雜的東西。
看見郭靖被踹了一腳,之前還在嫉妒的歐陽克不由得拍案叫好,朗聲笑道:“黃姑娘踢的好,在下也覺得這小子不像好人。”
黃蓉冷笑道:“等著吧,待會挨踹的就是你。”
歐陽克:“……”
完顏洪烈四處張望,尋找包惜弱的身影。
下一秒。
完顏洪烈目呲欲裂。
他看到了包惜弱。
但她正和一個中年男人親昵的貼在一起,還用絲絹拂拭男人臉上的臟汙。
包惜弱滿臉洋溢著幸福,是完顏洪烈十八年來從沒見過的表情。
過於刺激的場景,讓完顏洪烈全身顫抖,差點從戰馬上摔下來。
“父王!”
完顏康及時扶住完顏洪烈的手臂。
“我沒事。”
完顏洪烈深吸口氣,將情緒穩定了下來。
完顏康狐疑的望向父親,隻見他雙目赤紅一片,宛如一頭吃人的狼。
完顏康大吃一驚。
“小王爺,那位是王妃嗎?”
歐陽克遠遠的瞅了一眼,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場景,震驚的指著前方。
完顏康順著歐陽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暴跳如雷,“該死的狗賊,居然敢如此欺辱我娘!”
他一邊大罵“狗賊受死”,施展輕功朝著楊鐵心衝了過去。
憤怒之餘,完顏康甚至忽略了楚陽的存在。
楚陽默默的伸出一隻腳,絆了一下狂奔的完顏康,後者飛了出去,連滾帶爬的摔到了楊鐵心和包惜弱的麵前。
雙膝跪地。
那模樣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家好大兒給父親拜壽呢。
楚陽點頭道:“小夥子還挺孝順。”
楊鐵心也是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急忙伸手去扶一把完顏康,嘴裡還念叨著,“你我雖然十八年未曾見麵,但你有如此孝心,著實讓為父慰藉。”
完顏康氣的怒發衝冠,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朝著楊鐵心的胸口捅了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楚陽使用無杖施法,朝著完顏康手裡的匕首施展飛走咒,隨即,匕首突然從他手裡飛出,掉到一旁的地上。
完顏康望著空蕩蕩的手,忽然有點懷疑人生。
而楊鐵心看見兒子居然想捅自己一刀,立刻痛心疾首的說道:“康兒,我是你爹啊!”
完顏康氣的青筋暴露,怒罵道:“我是你爺爺!”
“各論各的?”楚陽轉頭看著穆念慈,嘖嘖稱奇道:“你們家輩分還挺亂……”
穆念慈:“……”
包惜弱上前抱住完顏康,淚眼迷蒙的說道:“康兒,他真的是你爹。”
完顏康聽到母親親口這樣說,整個人如遭雷擊,徹底僵住。
眼見著自己養了十八年的老婆孩子,準備將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完顏洪烈徹底坐不住了。
他下令讓大量金兵將楚陽等人團團圍住。
打斷了包惜弱接下來要說的話。
楚陽瞧著周圍的金兵,這一幕,半柱香之前還在發生,異常熟悉。
“果然,人類能從曆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無法從曆史中學到任何教訓。”
楚陽無奈的搖頭。
和完顏康不同的是,完顏洪烈並沒有貿然的讓金兵進攻,而是在一眾江湖高手的簇擁下,騎著馬來到楚陽麵前。
郭靖和黃蓉也被帶了過來。
“想必閣下就是康兒口中的高手,今日,我給閣下一個麵子,你以我妻兒為要挾,我不與你一般計較,你要的人我也給你帶來了,還請個閣下也給我一個麵子。”
完顏洪烈騎著高頭大馬,說話也算客氣,就是聲音冷冰冰的。
歐陽克先是把郭靖從人堆裡推了出去。
見到他的時候,楚陽不免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家夥居然被關進了趙王府,更沒想到兩人能在這裡碰麵。
認識歸認識,楚陽可沒有救他與水火的想法,搖頭道:“不是他。”
歐陽克神色一緊,下意識的看向黃蓉。
完顏洪烈臉上閃過猶豫之色。
自從歐陽克說明了黃蓉的身份背景後,他不想把黃蓉交出去的想法越來越強烈。
如果事情能像歐陽克說的那樣發展,西毒歐陽鋒和東邪黃藥師結成親家,兩人都為趙王府所用,對他最有利。
“閣下要不再仔細瞧瞧?除他以外,我趙王府可沒有第二個外人!”
完顏洪烈裝模作樣的說道。
“趙王爺要不再仔細想想?如果趙王府除他之外,交不出第二個人,那今天趙王爺恐怕很難走出這條街了的……”
楚陽一手背於身後,一手置於腹部,彬彬有禮的笑道。
此言一出,雙方之間的氣氛即刻變得肅殺。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威脅,即使完顏洪烈氣量再好,此時也氣的不輕。
而人群裡的黃蓉並不知道楚陽是來找自己的,她呆呆的看著昔日的教書先生獨自一人和千軍萬馬對峙,氣勢絲毫不落下風。
“小楚這家夥竟然還是個高手?這麼大的事敢瞞著我,回去一定要給他好看!”
黃蓉醋意盎然,氣呼呼的捏緊了小拳頭。
就在此時。
“狂徒休得無禮!”
彭連虎和沙通天同時飛身而起,攻向楚陽!
他們根本不相信完顏康口中的楚陽有那麼厲害。
彭連虎的武器是一對镔鐵判官筆,而沙通天的武器則是一把黝黑鋥亮的鐵槳。
兩人的武器都不是主流兵器,好認的很。
彭連虎和沙通天聯袂出手,一人用判官筆攻擊楚陽的下三路,另一人則用鐵槳橫掃楚陽脖子。
“明明是兩個殺人的強盜,還取個千手人屠和鬼門龍王名號,真是屎盆子鑲金邊。”
楚陽冷笑,見聞色霸氣早就預測到兩人的進攻路數,隻見他伸手捏住鐵槳和判官筆,稍微用力便折斷了兩人賴以成名的武器。
接著楚陽一人一腳,把他們踢回完顏洪烈馬下。
彭連虎和沙通天胸骨碎裂,同時口吐鮮血,儼然進氣沒有出氣多。
僅僅隻是一個照麵,趙王府所謂的五大高手之二,就被楚陽打成重傷。
看著瀕死的彭連虎和沙通天,完顏洪烈心驚肉跳。
還真是個高手!
完顏洪烈深吸口氣,雙手抱拳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楚陽淡淡回道:“鄙人姓楚。”
完顏洪烈不斷回想江湖上哪位高手姓楚,還這麼年輕,這樣的人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
可是想了半天,一點頭緒都沒有。
求賢若渴的完顏洪烈主動降低姿態,他翻身下馬,甚至不顧親衛阻攔,走出軍陣外,朗聲問道:“請問楚先生在哪裡高就?”
楚陽撇著嘴胡謅,“358團……”
“啊?”完顏洪烈有點懵,他從來沒聽說過什麼358團。
聰明的黃蓉一聽就知道楚陽在逗這個金人王爺,忍不住笑出聲,而她的笑聲在靜穆的軍隊裡格外顯眼。
楚陽聽到了笑聲,他很確定,那就是小黃的聲音。
亮劍的梗,他原來在南宋小城的時候跟小黃說過,後者尤其喜歡那句“狹路相逢勇者勝”。
確定小黃就在這裡,楚陽心裡輕鬆多了,他生怕鬨出這麼大動靜,結果卻徒勞無功。
“趙王爺,你口口聲聲說,趙王府沒有第二個外人,可是剛才,我明明聽到了朋友的笑聲。”
“你堂堂一個王爺,一把年紀還騙人啊?”
楚陽鄙夷的看著完顏洪烈。
完顏洪烈乾咳兩聲,自知理虧,隻能示意歐陽克,讓他把黃蓉放出來。
歐陽克心裡也有點虛.
他有自信可以打敗其他四大高手,但做不到像楚陽那樣,在以一敵二的情況下,一個回合乾掉彭連虎和沙通天。
加上已經掛了的靈智上人和梁子翁,昔日的五大高手現在就隻剩下了他。
城裡巷戰,軍陣發揮不出優勢。
沒有高手助陣,天時地利都被楚陽占了,歐陽克覺得他說不定真能硬抗下金兵。
“現在先退一步,等叔叔來了,再請他出手對付這個書生。”
歐陽克還在心裡暗暗盤算,身旁的黃蓉已經邁步走出軍陣,即便他反應過來,也不敢阻止。
楚陽等了一會兒,沒等來記憶裡的小乞丐,反而等來一個嬌俏可愛、娉婷嫋娜的美麗少女,就是瞅著有點眼熟。
“臥槽!”
楚陽倒吸一口涼氣,隨即憤怒指著完顏洪烈臭罵道:“你個老癟犢子,玩的還挺變態,居然讓我兄弟穿女裝,兄弟對不住啊,是我來晚了,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當著那麼多金兵的麵,莫名其妙挨了一頓臭罵。
憋屈的完顏洪烈臉都漲紅了,差點腦淤血。
黃蓉氣的直跺腳,懊惱自己當初不應該和楚陽開玩笑的,對方已經打心眼裡認為她是一個取向不同的男孩。
問題的關鍵在於,楚陽在網絡上看過太多打扮起來比女孩還好看的男孩子,下意識把她當成女裝大佬。
“我是女的!”黃蓉又羞又氣的大喊道。
“我說過我不歧視……”楚陽楞了一下,茫然的問道:“你說的是生理層麵,還是心理層麵?”
在場隻有黃蓉聽得懂楚陽說的詞,她麵紅耳赤的咬牙道:“生理層麵……”
這下輪到楚陽有點猝不及防。
他張了張嘴巴,想要說點什麼,緩解眼下尷尬的氣氛。
剛才還兄弟兄弟的叫呢,現在一轉眼,兄弟變姐妹了,好突然……
楚陽覺得這劇情有點熟,好像在哪看過?
黃蓉走到路中間,還不忘推郭靖一把,小聲道:“愣著乾嘛?跟我一起走啊!你還想回王府大牢嗎?”
郭靖這才傻乎乎的和黃蓉一起走到楚陽身邊。
生氣歸生氣,黃蓉還是很自然的貼到楚陽旁邊,後者卻悄悄的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黃蓉眼尖,注意到了楚陽的動作,原本可愛的小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慍怒道:“小楚,你什麼意思啊?!”
楚陽瞥了她一眼,訕訕道:“你離我太近了,有點不習慣。”
黃蓉咬牙切齒的說道:“在南宋那邊的時候,你還摟我的肩膀,摸我頭,掐我臉,攬我的脖子,拍我的……現在跟我說不習慣?”
楚陽義正言辭的說道:“不一樣,那時候你是我兄弟。”
黃蓉冷冷的看著他,“現在呢?”
楚陽真誠的說道:“大家都是好姐妹!”
黃蓉用殺人的目光,不斷打量著楚陽全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