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2 / 2)

阮珵太小,阮覓也不樂意與他合作,唯一的人選就隻有阮祈了。

這也不是出於什麼維護一個家族的使命感,阮覓隻是看得比較現實罷了。

要是阮家真的分崩離析各過各的,阮覓很明白在這個時代,一個獨身女子會遭遇一些什麼事情。

現在她關於這個世界與原書劇情的關係都還沒有弄清楚,實在沒有興趣去體驗一回古代獨身女子在社會中的艱難生存史。

她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眯著眼從前麵那些來來往往的,穿著一模一樣書院衣袍的人裡找尋阮祈的身影。

隻是找了許久,都沒看見阮祈。

人是沒看到,不過倒是有個學子捧著一大堆東西搖搖晃晃地往她走來,東西多得連臉都遮住了。

突然腳下沒踩穩,整個人往前倒下去。

阮覓正巧站在旁邊,就順手扶了一把。

有驚無險,不過那人手上的東西全掉地上了。

稀裡嘩啦響了一陣,阮覓腳邊頓時多了許多東西,多得她連走動一步都難,隻能蹲下身好奇看了看地上有什麼東西。

五芳齋的豆餅。

五芳齋的冰皮餅。

五芳齋的紅豆餡餅。

……

餅,還是餅,全是五芳齋的餅。

阮覓震驚,她從未見過這般喜歡吃餅的人。

掉了東西的人慌忙蹲下身,同阮覓道謝後又連忙向她道歉,語無倫次,一看便是平日裡不怎麼同人說話。

阮覓也沒事,索性幫他撿東西,撿了一點又轉頭去看外邊,瞅瞅阮祈有沒有過來。

蹲在那兒撿東西的人見阮覓一直看著前麵,一張胖乎乎的臉憋得通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姑、姑娘,你、你、你在找什麼人嗎?”

阮覓手裡正拿著他的餅,聞言笑著把餅遞過去。

“你可知道阮祈?我是他妹妹,過來看看他。”

那人頓時瞪大眼,“阮祈?!”

“你知道他?”

“他在書院裡呢,我、我帶你進去。”

他這麼一說,阮覓也愣了一下,然後樂了。

她今日在阮家,從早上等到下午都沒有瞧見阮祈的身影。便以為他又去外麵找零活乾,晚些時候才回書院。所以一來就在這兒等著了。

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

她幫著把地上的東西撿好後,跟在那人身後往書院走去,一邊故意問道:“我進去真的沒關係嗎?山長會不會過來把我趕出去啊?”

“姑娘不用擔心,今日先生們與院長都不在。而且他們很好說話的。”有些肉呼呼的人說話有點不好意思,“我叫洪傑,姑娘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而知道自己不會被突然趕出去後,阮覓便也放心了,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書院的書閣,外麵廊道蜿蜒,洪傑先是把東西整整齊齊放在地上,然後又自告奮勇地說要去幫阮覓把阮祈喊下來。

去了一會兒後,阮祈終於從書閣裡走了出來,他看到阮覓,第一時間皺起眉。

“你來這兒乾什麼?”

阮覓看看左右來往的人群,笑道:“要在這兒說話?”

阮祈沉默一會兒,帶著阮覓換了個地方。走的時候,洪傑不好意思地朝阮覓道:“你去吧,我、我在這兒等著你。”

阮覓見他長得有些以前年畫娃娃的模樣,便覺得親近。笑著應了。

走到書院後山坡上。

阮祈才停下來,“有什麼事?”

與其說是不耐煩,不如說是單刀直入。

或許他明白自己平時在阮家的偽裝已經被看破了,正如阮覓現在也在逐漸展現真正的自己一般,阮祈也沒有再扮演那個碌碌無為的庶子。

“不知道三哥可否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阮覓注視著他的眼睛,緩緩將那個婢子曾經說的事情重新講了一遍。

這期間,她觀察阮祈的神色,有冷沉,也有怒氣,卻唯獨沒有震驚。

很顯然,他許久之前便知曉了這件事情。

那又是誰告訴他的?

這個疑問在阮覓心中閃過。

相比於阮覓心中的許多猜想,阮祈聽完後很沉默,再說話時聲音比之前更低,“你這是什麼意思?”

“隻是字麵上的意思,隻是沒想到三哥先前便知曉了此事。我也是前段時間從霞姨娘的婢女那兒聽說的。”阮覓沒有隱瞞。

她的誠意顯然也讓阮祈放鬆下來,低聲道了謝。

至於謝什麼,兩人心照不宣。

霞姨娘當年害得他母親險些離世,而在霞姨娘與阮玨失勢這件事上,聰明人都能看得出阮覓處於什麼角色。

於是阮覓也很坦蕩地收下了這聲謝。

阮祈想了想,還是道:“若是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儘可說。算是報答這份人情,我向來不喜欠著旁人。”

“人情?”阮覓細眉微挑,笑道,“我這兒正好有一事,想問問三哥。”

阮祈聽著,隻見阮覓緩聲道。

“不知三哥,對阮家怎麼看?”

————

臨山書院,後山附近一座雲海樓。

樓名取自“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這句詩。[1]

學子們今天一天都沒看到人影的書院山長正虛偽笑著,與麵前的少年說著什麼。

他穿著一身文雅卻一眼就看得出來質地非凡的長袍,而他對麵的少年卻是粗布衣裳,與這雲海樓上精美的擺設格格不入。

但這少年通身的氣質,又很是不俗。即使穿著粗布衣裳,坐在書院山長麵前也絲毫不落下風。

“止水賢侄啊,你看當年你說要去休息一段時間,殿下便讓你去休息了將近半年,誰都不準去打擾。現在也是時候回來了吧?咱們這些做臣子的,可不能給殿下添麻煩。”山長捋了捋胡須,麵容看似慈祥,口中一直逼迫著對麵少年。

止水是當年平湘水災的時候,魏驛藺跟著他老師前往水患最嚴重的地方,老師指著前麵泛濫一片的黃水,痛心道:“阿藺啊,你不如日後就取個字,叫止水吧,我天天叫著你,說不準這水就止住了。”

那時候魏驛藺離著加冠還有好多年,對於寄托著老師深切期待的字,他也沒有拒絕,答應了。

那回治水,從當權者的角度看來是極為成功的,於是魏驛藺的字就被許多人順口喊了起來。

他也成了少有的未到弱冠便已經有了字的人。

這書院山長年歲頗大,有幾分倚老賣老的意思。仗著自己與魏驛藺老師同出一門,便不由分說將魏驛藺“請”來了臨山書院。

魏驛藺笑著,好像對著外麵的風景發了一會兒呆,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便一臉茫然地眨了眨眼,無辜問道:“您方才說什麼?實在抱歉,最近身體越來越不行了,總是提不起精神,人也時常發呆。”

院長捏緊了拳頭。

半年不見,這黃口小兒竟越發油腔滑調,半點話都不接。

於是他也沒了耐性,冷哼一聲。

“你以為你有什麼能耐?若不是殿下,誰還敢重用你?就算你歸隱半載,可這消息靈通一點的人,誰不知道你同我們一樣,都是為殿下效命?殿下如今還願意請你回來,便已經是對你極為尊重了。若是你依舊因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便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嗯?什麼?原伯父,實在抱歉,侄兒已經很努力地在聽您說話了。可是風太大,真的聽不清啊。”

魏驛藺當場給他表演了一番什麼叫做聲情並茂。

不僅嗓子扯得大,還將手放在耳邊,做出努力聽對方說話的姿勢。

院長都因為他這番表演愣住了。

原先的魏驛藺,年少成名,在師門內與他師兄兩人並稱雙子。

鐘靈毓秀,清風玉山。

是什麼讓他在半年內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院長捂著心口,感覺自己快被氣得呼吸不過來了。

魏驛藺見他這樣,又道。

“原伯父,你難道身體不行?要不還是辭去山長一職吧。您看現在那些先生個個能乾,您就算再喜愛臨山書院,也不能待著這裡一輩子啊。要是您是真的想為臨山書院好,我建議您最好儘早回去修養,讓新的山長上任。新的山長,新的風氣,書院也將迎來新的生機。這還是您以前同我說的,您覺得怎麼樣?是不是極有道理?”

少年說話時嗓音溫和,一口氣連說了這麼多也都保持了語氣的淡定,絲毫不見急促。

甚至那話中“為您好”的關懷意味也極為濃厚。

濃厚得山長花白的胡子忍不住抖動,看著魏驛藺眼神越來越陰沉。

魏驛藺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一般,嘴角噙著笑看向山坡處。視線落在某處,眼睛忽地眯起來。

唇邊的笑也凝固住了。

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

山長緩了口氣,再次變成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年輕氣盛,不計後果。自以為走上了一條好道,實則死路一條。縱然旁人勸阻,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魏驛藺看著樓外山坡好一會兒,慢慢收回視線。

他慣來溫雅的麵上笑得有些冷。

“那便祝原伯父在這條康莊大道上,暢通無阻。”

這還是他來雲海樓後第一次正麵回答山長的話。

話語裡透著少年銳氣。

那山長也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看著不懂事的黃口小兒一般,露出個略帶輕蔑的神情。

兩人不歡而散。

魏驛藺走下雲海樓,然後在山坡不遠處站了會兒。他想了想,還是沒有直接找過去,而是去書院外麵等著。

畢竟如今,他不能給阮姑娘惹麻煩。

不過想到樓上那位對女子的輕蔑,魏驛藺想了想還是叫住了一個正巧從旁邊經過的學子,隨手將自己的衣袖撕下來一塊,然後打了個結,請他幫忙送上去給山長。

至於山長拿到那片打了個結的碎布後從上麵腦補出了什麼東西,魏驛藺半點都不關心,腳步雀躍地走往書院門口,準備等著阮覓出來。

————

另一邊。

阮覓同阮祈初步達成合作關係,說完那些後,天色也有些晚了,阮祈便送她出去。

隻是出去的時候經過書閣,發現洪傑真的還在那兒等著。

他一看到阮覓眼睛便亮了亮,高興了一會兒後又不知道說什麼,白淨的圓臉一下子全漲紅了。

當他終於準備好說辭,正準備同阮覓說話時,山長卻從一旁走了過來。

他方才在雲海樓上對著魏驛藺留的那塊碎布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怎麼都想不出來。

至於魏驛藺隨便拿點東西糊弄他這件事,山長是想都沒想過這種可能。

魏驛藺年少成名。昔年他與魏驛藺一同在殿下麾下共事時,就見識過了他的本事。從不做無意義之事,甚得殿下欣賞。

他總覺得這是魏驛藺給他留下的線索,要是解開了,說不定就能將人勸回來,自己也能在殿下那兒立下一功。

可是還沒等他想出個頭緒,三急便到,一刻都等不了。於是隻能連忙下了樓。然後一拐角就遇見了阮覓。

他看著阮覓,眼中輕蔑之色顯露無疑。

“誰允許你進來的?書院這等地方,豈是區區低賤女子能夠涉足的?”說著,就要叫人把阮覓扔出去。

阮祈皺起眉,擋在阮覓身前。

誰都沒想到洪傑站了出來,他手上還捧著自己那一堆零嘴,同樣皺眉看向山長。

“我叫這位姑娘進來的,不行?”

一看到他的臉,山長方才的氣勢頓時消失不見,連臉上的怒火都顯得不尷不尬的,最後乾巴巴笑了聲。

“這、這當然是可以的。”

有了洪傑開路,之後便沒有再遇上什麼波折。阮覓也沒問洪傑的身份,三人安靜走到書院門口。

在門口時,洪傑紅著臉從自己那堆零嘴裡挑出他最喜歡的遞過去。

“……這個,是方才你扶我的謝禮。還有這個,是你幫我撿東西的謝禮。今日真的,非、非常感謝你。”

一鼓作氣說完這些話,洪傑鬆了口氣。

阮覓覺得他挺有趣的,便收下了那兩盒餅。

“方才也多謝你替我解圍,不過我現在沒有什麼可以當作謝禮的。等過幾日,我讓兄長帶些府中我覺著滋味挺不錯的糕點於你,可好?”

洪傑一聽是吃的,眼睛都亮了。

“那我等著!”說話都不結巴了。

阮覓讓他們進去,自己上了馬車。

但剛坐進去,就聽到有指尖在車箱上輕輕敲的聲音。

阮覓掀開窗牖處的帷帳一看,竟是魏驛藺站在那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化作一聲輕輕的歎息。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提問,是什麼讓小綠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呢?

[1]是出自李白的《渡荊門送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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