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道:“真的好困,看來是應該回去睡覺了。”
早點離開這個叫人尷尬的地方才是對的。
阮覓麵上笑嗬嗬,心裡麵無表情,轉著輪椅就要往外麵走。
這回,崔顏還是很自然地過來給她搭把手。
雖說他自己就坐著輪椅,兩隻手就企圖操縱兩個人的輪椅有些滑稽,但他自己完全不覺得有什麼。
像是醒了就應該睜開眼,困了就應該睡覺那般,阮覓的輪椅需要往前走,他就會在後麵推著。
……
兩日後,柳十令離開鱗京。阮覓如自己答應過的那般沒有去送行。
隻是柳十令坐的船隻即將啟程時,有個仆從打人群中擠過去,一看到柳十令的臉就朝他揮手喊道:“柳公子!”
在柳十令轉頭看向他時,那仆人立馬兩步並作一步跑過梯子,將手裡的東西遞過去。
“這是小姐送您的東西,這路上人太多擠著了,差點就見不著您了,還好這船還沒開。”送東西的人絮絮叨叨,大冬天的急出一頭的汗。
“您這是去哪兒啊?快過年了,不留在鱗京過年嗎?說起來這天啊,比往年都要冷了……”
耳邊聲音還在繼續,柳十令卻仿佛離得很遠很遠。
什麼都沒聽到。
上船下船的人來來往往,從柳十令身邊經過時將他撞得半邊身子都側過去。他卻隻顧著盯著麵前的盒子。
“你跑什麼?”
“再跑我就牽你手了。”
“你一直站在這兒等我嗎?”
“做得很好哦。”
“所以等會兒要給你一個獎勵!”
……
一字一句,猶如昨日。
所有決絕儘作悵然,心尖有什麼東西裂開,留下滾燙的液體將人燒灼得遍體鱗傷。
他抱著那方小盒子,像是得到了丟失很久的寶物。
送東西的仆人小心看了他一眼,終於停止了絮叨。
這位柳公子,怎麼看起來要哭了?
誠然,柳十令臉上沒有任何與哭泣相關的表情,甚至眼眶都沒紅一下。
可看著,便讓人覺得莫名悲傷。
仿佛極致的陰天,無風無雨,但誰都能想象得出下一秒下雨的模樣。
“柳公子,您進去罷,我就先走了啊。”仆人見他這樣,摸不著頭腦,留下來也覺得尷尬,便連忙離開。
仆人走後,船家喊了好幾聲。
“開船了——”
“開船了,都往裡邊兒站站——”
擁擠的甲板上,無數人都在往裡麵擠。
柳十令卻突然往前走去,那雙方才沒有任何神情的眼倏地紅了。
“請讓讓。”
他掙紮著往前去,手中死死護著那個盒子。
“快點啊,再不上來就開船了啊!”
“總算擠上來了,咱們再往裡麵去一點罷。”
“走走走。”
無數人擠上來,逆流而行的人被裹挾在人群中,如同汪洋大海裡乾枯落葉,一個浪花便將其拍打得粉碎。
“請讓……”
“開船——”
船離岸,開動了。
柳十令往前走的動作隨著船的離岸停住,他怔怔看著被捂在懷中的盒子。
“這船終於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啊。”
“這就等不及了?還早得很呢。”
“這回回去,就再也不來了。”
“鱗京這些熟人啊,可能今後一輩子都見不著了。”
“是啊,有些人,一分彆就是一輩子的事。”
名作疼痛的烈火從胸腔蔓延,一直燒到喉嚨,竄上眼眶。
他沒能說什麼,也沒能做什麼。
一滴水,落在烏木盒子上。
有人仰起頭看天。
“下雨了,快進去快進去!”
先前喧鬨的甲板上瞬間空蕩。
寒冬細雨,越落越大,將人劈頭蓋臉一陣淋。
在這場雨中,柳十令慢慢閉上了眼。
鱗京滄瀾河上的一艘尋常船隻,從前載來了一位少年,如今又載著他遠去。
大雍在寒風中步入了此年最後一個月,臨近年關。
而那汴州的天,隻會比鱗京更加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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