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
在短暫的錯愕裡,明岩幾乎忍不住獰笑出聲:晚了!
可惜,他高興的太早。
根本不明白在,在戰場上,當敵人擺出這樣的姿勢時,究竟意味著什麼……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陸鋒臥倒之後,顯露出的那個人影。
季覺。
乃至,他手中那一把尺度誇張到驚人,足足有季覺肩膀那麼高的沉重武裝,與其說是槍,倒不如說是,炮!
猛獁II型突擊槍,聯邦軍用動力外骨骼裝甲標準武器模塊,自中土曆戰數十年之後,被無數血跡染紅的槍口之上,依舊綻放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就這樣,用自己的身體作為支架,將槍尾抵在了車框的A柱之上。季覺的手指拍了拍槍身,笑意溫柔:
【開火】。
那一瞬間,仿佛整個樓宇都陡然一震!
所有的玻璃,‘無聲’的破碎了,因為所有人的聽覺都被那呼嘯而至的可怖雷鳴所奪走,劇烈的耳鳴之中,隻剩下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寂靜。
不折不扣的戰爭武器自垂死之中,再度咆哮,噴吐烈火,威光,與毀滅!
它所配備的,是哨衛軍工所專門量身定製的22.4毫米口徑錨式高速穿甲彈,儘管在遠距離的射擊中效果可以說近乎於無,可它生來的目的並非是遠在萬米之外為敵人帶來死亡,而是近在咫尺時掀起酣暢淋漓的屠殺。
在戰場,裝甲騎士們手握著這樣的武器,與同樣的對手為敵時,會將它抵在對方的裝甲之上,然後,扣動扳機。
它被稱為‘開罐器’。
不論多難啃和棘手的罐頭裡被它正麵鑿穿之後,都會流出甘甜鮮美的番茄醬汁!
現在,當雷鳴與震蕩過後,所有人抬頭時,便看到了,緩緩從地上爬起的陸鋒,乃至他麵前,支離破碎的殘骸。
巨盾無蹤,甲胄無用,裂紋從鋼鐵上迅速的蔓延,崩潰,落下,露出那一張毫無血色的呆滯麵孔。
就在他的胸前,已經出現了險些將他徹底打成兩段的恐怖大洞。
透過那個洞,能看到後麵被撕裂開來的牆壁,貫穿,貫穿,再貫穿,一直到飛出樓宇之外,翱翔在茫茫夜空之中,最終,墜入大海。
恐怕再也沒有人找得到那一枚殘存的彈頭了。
也沒人能救得了仰天倒下的明岩。
“走!老板,快走!”
白遺的麵色劇變,甚至顧不上痛心自己被按在地上暴打的影獸,將癱軟的薑儘拽起。
就算是薑儘這樣做見不得光的地頭蛇不清楚,可出身中土的雇傭兵可他媽在噩夢裡見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了。
當對方掏出這麼離譜的玩意的瞬間起,他們的反抗就再沒有任何的意義。
不,早在他們衝進這裡的時候,就應該當機立斷!
這根本不是他們想要釣上來的翹嘴,而是不折不扣的雙頭食人鯊!
他再度吹響了口哨,令無形的影獸瞬間回返,扛起了自己和薑儘之後,從身後奪門而出,
“老板,你先走!”
他推搡著薑儘,“我去拖住他們!”
遺憾的是,當薑儘剛剛走過拐角之後,他便已經迫不及待的騎著影獸,衝向了窗外,直接從樓上安穩落地,急速狂奔而去!
斷後?拖延?
此時此刻?
怕不是開玩笑吧?!
自己隻是想賺錢,又不是天生賤命一條找人賣,一定要死一死才高興。老板和自己的命誰更重他怎麼可能分不清?
一個老板,死了就死了吧,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可就在疾馳之中,影獸的腳步,卻又戛然而止。
不論如何嗬斥和命令,都無法上前。
不能,或者說,本能的不敢,越過那一條無形的界限。
在人跡罕至的小巷裡,有個纖細苗條的身影坐在台階上,正專心致誌的玩著自己的掌機,瑩瑩的微光照亮了齊肩的短發,姣好精致的麵孔有種男女莫辨的美。
有一根拐杖斜斜的靠在旁邊的牆上,劃下了看不見的界限。
“麻煩呆在那裡,彆動,等我打完。”
來者專心致誌但又蹩腳無比的試圖對屏幕上的怪獸使出登龍斬,卻又屢次無可奈何的登空,說話的語氣,便帶上了一絲不耐煩:“再往前走一步,就死定了哦……”
白遺,僵硬在了原地。
再不敢動。
.
.
此刻,就在辦公室的廢墟裡,季覺終於從劇烈的耳鳴和眩暈中,恢複了過來,勉強的,恢複了一點。
感覺,自己抱著一根熾熱的鐵柱,手指幾乎都要被燙傷了。
他低下頭,喘了口氣,望向了懷抱中的武器:【滿足了嗎?】
【……謝謝你】
一炮過後,猛獁的槍身之上已經浮現出無數裂隙,隻能依靠銘刻在上麵的上善徽記·【荒墟】勉強維持著自身的完整。
但此刻,槍身之內,那殺戮無數所累積而成的凶意,卻無比釋然又滿足的迎來了潰散。
像是在臨終之際再度同敵人搏殺而勝的老者一般。
它安詳的迎來了死亡和報廢,再無遺憾。
隻有絲絲縷縷的靈質從槍身裡流出來,毫不抗拒的融入了季覺的能力裡,頓時,他感知之中,上善大群的徽記越發的明亮和複雜。
經驗條大漲!
“呼……”
季覺緩緩鬆開手,小心翼翼的將它拆開,重新放回了包裡,答應了萊拉是借的,那就得原樣還回去才行。
然後,才聽見歸來的腳步聲。
“好慢啊,鋒哥。”他抱怨道。
“不能怪我啊。”
陸鋒拖著死狗一樣的薑儘,氣喘籲籲:“這老登跑的是真他媽的快啊,矯健的跟特麼運動員一樣,我差點沒追上。”
“另一個呢?”季覺問。
“跑了吧?”陸鋒無所謂的回答:“看膚色,應該是個中土人,在見到動力裝甲的武器時就嚇破膽子了。自從聯邦和帝國的人來了之後,當地的人晚上嚇小孩兒都不講妖魔鬼怪的,戰場上見的太多了,經驗豐富,要跑攔不住。”
“運氣真好。”
季覺歎了口氣,低頭,看向廢墟和死屍裡,灰頭土臉的那張蒼老麵孔,忽得展顏一笑:“薑儘先生是吧?”
薑儘的表情抽搐,白發從額角垂下來,染著血,如此狼狽。
“要找我的話,衝我來就是了,何必搞這麼多事情呢?”
季覺伸手數了一下:“你看,這麼多人都被你們害死了……一個,兩個,三個,四……起碼得有十七八個吧?”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