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之中,忽然有鮮血淋漓的身影浮現,倒飛而出,淒厲的慘叫聲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並沒有當場死去,可一隻手在高爆子彈的轟擊之下,已經瞬間炸成了一團爛泥。
哀嚎著,滿地打滾,踉蹌的向著車隊的方向靠攏。
求救。
可在密林中,卻沒有個人敢動。
甚至,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啊,打偏了。”
擔任觀測手的小安放下了望遠鏡。
“風速稍微有點誤差。”
季覺歎了口氣,略有生疏的操作著手裡沉重的反器材狙擊步槍,開始念起了雷霆式杠杆步槍的好。
精準射手用一輩子的時間所遺留下的靈質殘留在機械降神的活化之後,要比這種剛出廠沒多久的武器要靈動太多了。
說鎖就鎖,說透就透!
可惜,口徑實在沒辦法改,超長距離的狙擊中,動能損失太大了,造成的破壞力有限。
回頭還是得搞一把應對超長距離射擊的槍來。
但靠著老兵俱樂部找遍整個崖城,隻能找到一把雷霆,再找的話,期望也不大……不對,我都要超長距離打擊了,為什麼還要槍呢?
季覺忽然反應過來。
好像軍隊駐紮區的倉庫,還擺著幾門九十多年前退役的榴彈炮呢吧?據說還參與過中土的戰爭,隔三差五的有什麼節日,都要擺出來展示一下,維護的好像都還不錯呢!
要不要改天聯係一下鋒哥,找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兄弟倆直接把它給毛了?
他扣動了扳機。
轟!
巨響之中,滿地亂爬的天選者彈射而起,又落地,哭叫聲越發淒厲。
這次另一隻手也沒了。
小安愣了一下,看過來:“風速還有偏差麼?”
“走神了,走神了,沒發揮好。”
季覺尷尬一笑,差點說出一槍倒和大殘之類的丟人話,屏氣凝神,再次叩動扳機。
最後一聲巨響裡,滿地亂滾的天選者,終於迎來了終結。
頭顱爆裂。
潑灑的鮮血濺射在了仲鬨海的車窗上,令他的表情抽搐了一瞬,乾澀的,吞了口唾沫。
“老、老大……”
通訊頻道裡的,有個顫抖的聲音響起:“要不……”
“老六說得對!”
仲鬨海一拍大腿,終於驚覺反應過來:“走走走,點子紮手!”
沒人去糾正他老六剛剛已經死了,話音未落,整個車隊所有人都開始瘋狂倒車,照著來時的路,狂奔逃亡。
隻是,此刻在原本的岔路口上,卻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幾個大坑來。
大坑旁邊,扛著鐵鍬抽煙的男人凝視著漸進的塵埃,反手,將鐵鍬插在了地上,衝著疾馳而來的越野車咧嘴,呲牙。
露出了滿口牙齒上千島風圖騰的刻印。
狂風鋪麵,車輛疾馳。
甚至顧不上在乎前麵的攔路者,駕駛者猛踩油門,就好像身後有看不見的惡鬼在追逐一樣,卻沒發現,擋在前麵的,才是真正的死神。
那一瞬間,老湯腰間的長劍鳴動,出鞘,揮灑中自空氣中流下了一道金屬的色彩,如此絢爛。
迎麵而來的越野車,一分為二!
再然後第二把刀從他的腰間拔出,橫掃,令第二輛車攔腰而斷。
緊接著,是第三把,被後背中所長出的手掌,拔出——劈斬!
第四把,第五把、第六把!
在那筋肉虯結的六支臂膀之上,各色刀劍映照殘陽,熠熠生輝,隨機,掀起了死亡的風暴。血色噴薄,將夕陽也染成了猩紅。
濃煙、燃燒、爆炸、慘叫、哀鳴。
很快,一切都悄然斷絕。
隻有一具具屍體被拋進深坑裡,每拋一個,老湯都不厭其煩的將屍體的麵孔抬起來,手機拍照。
人頭都是要算錢的好吧?!
早知道來的是這麼一幫垃圾,他就自己來了!
結果被季覺橫插一手,還少賺了四萬五!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
他算著照片的數量,眉開眼笑:“豐收了,豐收了,”
“老湯,那個天選者不用埋。麻煩你幫我帶回來。”對講機裡的聲音說,“屍體我有用。”
“屍體都不放過?”
他愣了一下,目瞪口呆:“就你們餘燼最特麼邪門!”
“這個也給你算錢。”
“好的老板!”
你早這麼說,服務精神那可不撓兒一下上來了?!
他從車隊的殘骸裡扯了一張破篷布出來,喜滋滋將天選者的屍體包起來,仔細捆綁,考慮著待會兒要不要再收個打包費。
畢竟堂食和外賣兩個價錢嘛!
而另一頭,屋頂上,擊潰了一波襲擊者之後,季覺的臉上卻低頭看著手機,毫無喜色。根據小安的理解和經驗,反而感覺此刻的季覺漸漸陰沉了下去。
“怎麼了,季覺哥?”
他疑惑的問。
“姑且算是,最糟糕的預想被印證了吧。”
他歎了口氣,看著屏幕上信號塔傳來的消息:“雷耀興盯上我們了。”
在信號塔的轉發裡,現場的照片和視頻一一浮現,還有報告的文本,以及對彆墅內具體狀況以及老湯的照片。
從拍攝方向來看,觀測者應該就藏在對麵山頭的某處,信號塔的範圍之外,倘若不是因為另一頭的信號出現了波動,讓他的手機自動連上了這邊的話,季覺也難以得知。
看這樣子,恐怕從一開始,就在暗中窺探了。
小安看了一眼照片,視線就準確的落在了山坳處的某個地方,“要處理掉嗎?”
“不必了。”
季覺思索片刻之後,搖頭,“容易打草驚蛇,現階段,還是維持原狀吧。”
當窺探者由暗轉明時,威脅力就去了十之八九。季覺甚至可以反過來利用這一眼線,誤導對方產生錯覺。
但為了不弄巧成拙,他暫時還不這麼打算。
雷耀興的麻煩太多了。
陳行舟在醫院裡苟延殘喘都排不上號,更不要說他這個成事不足敗事也不足的親弟弟了,就算手裡有再多錢,隻要陳行舟還有一口氣,他就沒辦法變現。倘若陳行舟斷氣了,那麼他也可以順勢從這白鹿的血腥角逐中脫離。
隻要季覺他們不表露出足夠的威脅,雷耀興就不會理會。
可目前狀況之巧妙和美好,卻令季覺忍不住開始懷疑,這背後又有什麼幺蛾子隱藏。
否則,又怎麼會這麼巧?
從荒集內訌逐步升級的如今狀態中,陳行舟和陳玉帛之間,竟然以一筆如此龐大的資產為紐帶,形成了一個恰巧能從風暴中心脫離的避風港。
陳玉帛有哥哥的殘部保護,一時無憂,卻也因為自身的無能而暫時不會被視為威脅。
陳行舟卻也因為自己弟弟的存在,分擔了火力,甚至這四十多億的遺產也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他的保命符——倘若要向他下手的話,那麼必然要考慮陳行舟死後,走投無路的陳玉帛將這四十多個億的基金以及價值難以估量的股權一口氣掛上荒集,懸賞凶手腦袋的可能……
從陳玉帛被襲擊的那天開始起,季覺所知的所有錯綜複雜的線索都向著四麵八方延伸,可最後卻或多或少的會經過一個必然的中繼點。
陳行舟。
陳玉帛他那位季覺迄今為止都未曾見過的哥哥。
他在這裡麵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季覺打開手機,翻看著這幾天從葉純、童畫等處傳來的消息,葉純轉發的大多數是市井傳聞和各種流傳在通訊軟件裡的各種視頻圖片的爆料合集。而童畫發來的,則大多數是安全局內部的消息。
總結起來一句話——瘋了。
所有人都特麼的快瘋了!
雷耀興瘋了,口水坤瘋了、雷小牛瘋了、許妍瘋了……整個崖城的陰暗麵,甚至不止荒集,每一個牽扯進其中的人,從大佬到小弟,每一個人都要瘋了!
當失去了和平過渡,完成統合的可能性之後,雷武業留下的最後一點規矩也徹底灰飛煙滅,所有人提著西瓜刀殺的人頭滾滾,雙眼發紅。
伴隨著血腥的兼並和征服,除了看不清局勢還妄想左右逢源的傻逼之外,其他幾乎所有人都快聯合起來。
麵對著雷耀興的殘酷手腕,為了自保或者還圖謀野心的人,也都開始不惜一切代價的反撲,令鬥爭更進一步的升級。
這時候最有用最優先的選擇,就是外援,或者,找乾爹。
潮城、船城乃至海洲之外其他城市的話事人們,誰又會放過這個擴展自身力量的寶貴機會,誰不想在崖城這個聯邦最大的海航樞紐上插上一腳?
於是,戮血、食屍兄弟、黑桃3、木頭人、狼臉、半人馬……連日以來,那些來自聯邦、帝國乃至中土和千島之間的白鹿天選者們,在漩渦的吸引之下,已經一個又一個的通過各種渠道先後抵達崖城。
其中不乏通緝犯或者瘋子神經病,這一股難以掌控的力量攪動著崖城內外的脆弱平衡,變成了隨時有可能引爆的炸彈。
而更進一步令局勢再度緊繃的,是今天下午的時候出現在偷拍視頻中的鋼鐵怪物。
——一具堂而皇之出現在街道上的動力裝甲!!!
難以想象,此刻收到報告的總督心理陰影究竟有多大。
一具磨去了編號,不在軍方記錄之內的傳動脊骨架,聯邦引擎搭配帝國的核心,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程序員寫的山寨係統,帶著不知道哪兒來的仿製武器和鈑金硬焊出來的外裝甲,幾乎全套都齊活兒的殺戮機器!
倘若搭配上合適的使用者,再配上足夠的火力和武器的話,都特麼足夠硬闖總督府,擊斃總督了!
乾什麼啊?
你們荒集究竟想乾什麼啊?瘋了嗎?!
這是要重演二百多年前的天元白鹿之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