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命令下達的一瞬,沉寂在黑暗裡的彆墅驟然再度迎來了亮光。
仿佛星辰爆裂。
自轟鳴之中,一道道閃光自黑暗之中攢射而出,塵埃激震升騰,金屬之雨瓢潑。
猝然之間,一樓、二樓、三樓、地下室,左樓、右樓……乃至幽深的草叢之中,沉寂的槍械驟然自底座上升起,向著一切活物開火。
交叉火力橫掃。
呆在彆墅的這小一個星期的時間,季覺一天都沒有浪費過,差不多零敲碎打的給整個彆墅都翻修了一遍。
在被拆開的牆壁之後安裝上了火力控製台之後,再重新上石膏板刮膩子刷牆漆,妙手天成之下,幾乎和原本的裝飾渾然一體。
水電改裝、磚瓦砌築、瓦工壘牆……
他多少都會一點。
現在,當偽裝撕裂的瞬間,這一份猙獰便顯現在了闖入者們的麵前。
鋼芯子彈突破了木板和牆壁的阻隔,轉瞬就在大廳亦或者走廊之中描繪出道道猙獰的血痕,殘肢斷骸飛舞,棉絮和木茬騰空,牆壁和吊頂被撕裂之後,火線交錯如鞭,縱橫掃蕩,所過之處,將一切血肉之軀儘數攔腰掃斷。
圍攻之中的老湯甚至隻是一個轉身,就被血漿噴了一臉,偏偏本該將他打成肉泥的火力到了他的麵前之後,居然開始了精準描邊,一掃而過,就連半根頭發都沒有碰到,令他一時愕然。
如此大規模的精確控製,你特麼究竟是餘燼還是天元?
怒吼聲從大廳處響起。
無數子彈彈射,釘進了牆壁和天花板。
在重機槍的恐怖火力之下,居然有魁梧的身影抬起手臂護住麵目,硬頂著衝了上去,然後一腳就將瘋狂回旋的槍管踹彎。
仍舊不解氣的狂暴天選者直接將機槍從底座上拔了下來,擰成了一團,摔成了粉碎。
可他回過頭的時候,便看到了身後死傷慘重哀嚎不斷的下屬。
正在被狙擊槍隔著牆一個又一個的爆頭。
“老登,彆特麼看熱鬨了——”渾身籠罩在骨質鎧甲中的渦係天選者回頭,怒吼:“出點力啊!!!”
“彆吵。”
冷漠的聲音從庭院中傳來。
金無咎的眼眸之中烈光吞吐,渾身隱隱的電光閃爍,並沒有隨著大隊伍一同衝進錯綜複雜的彆墅中去。
熵係的天選者最恐怖的便是自身的破壞力,而最薄弱的,毫無疑問,便是防禦。
即便是已經一腳跨入了重生位階,但防禦力依舊無法同蛻變階段的渦和荒墟相比較,甚至可以說和普通人的差彆完全不大,除非他這輩子能徹底完成重生位階,凡軀蛻變,升騰為聚散無形的能量,否則的話,薄弱的防禦便永遠是他的死穴。
正因如此,他輕易決不履足險地,渾身上下掛滿全部都是用於抵禦各種攻擊的煉金裝備,此刻,當布置許久的靜電之籠徹底覆蓋了整個山頭,確保沒有任何人能逃出來之後,他再度抬起了手,無窮電光生滅之中,驟然有湛藍的刺目光芒向著四方橫掃而過,將整個彆墅淹沒。
所有燈光都閃耀了一瞬,破裂聲不絕於耳,儘數過載。備用的發電機全部爆裂,電線燒化,焦爛,而服務器在巨響之中冒出濃煙。
主板過載之後,所有機械設備從季覺的感知之中迅速的消失無蹤。
隻是彈指之間,一切現代化的設備在這突如其來的電磁脈衝裡,便徹底報廢。
“還藏著一個能夠控製機械的天元?”
金無咎冷笑:“暗地裡還藏著如此防備,陳行舟那個家夥,果然有鬼!
半人馬,速度快點,彆藏頭露尾的墨跡了,雷先生的手下不養廢物,想要漲價的話,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他媽的,就你會逼逼,伱行你上!”
被稱為半人馬的渦係天選者不耐煩的怒罵,可身體卻再一次的,膨脹!
轉瞬間,化為了三米有餘的巨人,撕裂的衣服之下,是青筋遍布的肌肉,乃至從四肢之中生長而出的詭異骨質裝甲,以及,一根根像是排氣管一般的詭異裝置。
怒吼之中,近乎沸騰的熾熱血氣自骨質排氣管中噴湧而出。
原本的十指之間,生長出一根根帶著鋼鐵色彩的鋒銳巨爪,熾熱通紅,而籠罩著在麵孔之上的骨質也在熾熱中漸漸變化,拉長,裂隙之後的粘稠血色流轉,就如同骨質的泣血馬首,四隻覆蓋著厚重虹膜的眼睛自骨骼的裂隙之中睜開,看向了不同的方向。
“嘿,先從你開始吧……”
些微的細嗅裡,潮濕空氣中的血味、汗味、臭味和熏香便已經敏銳的分辨而出,瞬間,便鎖定了走廊儘頭的金毛。
咧嘴,獰笑。
地動天搖的巨響之中,地板崩裂,碎石飛射,
“救救救救救救——”
撲麵而來的腥風之中,金毛已經慘叫出聲,掉頭傾儘全力的狂奔,手足並用,還不忘回頭把手裡的衝鋒槍一梭子全都打完。
隻能說,不愧是白鹿,這一份平衡性和反應乃至跑路速度,實在是令季覺羨慕不已。
可金毛已經快哭出來了。
天地良心,他隻是去拉了個屎啊……
怎麼屁股還沒擦,忽然之間就好像進錯片場了呢?
轟!
熾熱鐵爪自他後背橫掃而過,險些將他撕成兩截,在牆上留下了四道觸目驚心的裂痕。於是,金毛哭叫的聲音更大了。
因為他感覺屁股一陣發冷。
剛穿上的褲子,又要掉了。
他慌不擇路的狂奔,使出吃奶的勁兒來想要躲開身後緊追的怪物,緊接著,便聽見走廊儘頭傳來的聲音。
來自季覺。
飽含讚許。
“乾得好,金毛!”
啊?誒?嗯?
有那麼一瞬,金毛仔陷入茫然:我?我乾了什麼?
等等,這個牆上的掛墜標誌,好像是在說這裡……是雷區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金毛仔的哭喊聲越發淒厲高亢,原本已經抵達極限的速度竟然再度暴漲,在好像被放慢的時光裡,他幾乎能看到地板漸漸變形、膨脹的樣子,恐怖的高溫和狂暴的氣浪從他身後驟然掀起,數之不儘的鋼珠散射,擴張,將他身後緊追不放的怪物徹底吞沒。
可地雷和爆炸殺不死他。
充其量,不過是讓半人馬身上的骨質裝甲浮現出一道裂口,越發的狂暴,血氣自排氣管中噴薄而出。
可就在那一刻,他終於抵達了季覺的二十米之內。
正好是,晉級二階之後,機械降神的乾涉極限。
季覺,五指握緊。
再然後,牆壁之內埋藏的燃素炸藥,瞬間迸發烈光。
整個彆墅都在轟鳴中劇震,牆壁崩裂,氣浪席卷,直接將半空中哭喊的金毛仔掀翻,吹飛,掠過了季覺頭頂,整個BIA在了牆上。
僅僅是餘波,就已經快死了。倘若不是大金鏈子外形的煉金裝備的庇護,這一波他直接就進ICU了。
而狂奔的半人馬,已經在爆炸的氣浪和高溫中,被砸進了遍布裂痕的承重牆裡,陷入眩暈,骨架外層燒成了焦炭,粘稠的血液從裂隙中落下。
就連麵部的四隻眼睛也碎掉了一隻。
“小逼……崽子……他媽的……”
半人馬怒吼,猩紅的眼瞳死死鎖定了季覺,血氣狂暴噴湧,源自賜福【堅忍】與【冬藏】的力量,令他避免了在突然重創,同樣,也令怒火越發狂暴,令這一份再生的速度和力量再度倍增。
而在那之前,他先聽見的,是隱約的悶響。
仿佛引擎啟動,漸漸高亢。
就好像,近在咫尺。
隻有……一牆之隔?!
就在那一刻,伴隨著半人馬眼瞳的收縮,牆壁另一頭的龐然大物轟然咆哮,狂暴的鏈鋸之上浮現靈質的閃光,破牆而出。
轟鳴聲裡,半人馬整個從牆上跌落,被那破牆而出的鋼鐵怪物騎在了身上,三把狂暴的巨大鏈鋸自揮灑中,劈斬而下。
撕裂甲殼,攪碎血肉和骨骼,鮮血如潮,噴上了天花板,飛濺!
渾身籠罩著由流體煉金術加工純化過的厚重裝甲,昔日如獸一般的身軀已經漸漸浮現出人的手足模樣,長尾鋒銳如刀。
而就在三臂之上,季覺焊接而上的煉金鏈鋸轟鳴,隨著接連不斷的劈斬,在半人馬之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裂隙。
龍血熾熱,引擎狂轉,熾熱的機油蒸發,化為滾滾濃煙從鋼鐵的裝甲之下噴出。
——重裝牛馬,突襲而來!
轟!!!
在半人馬的慘叫裡,他重生的手臂和爪子猛然抓向了鏈鋸,同經過季覺處理的鏈條瘋狂摩擦,尖銳的聲音不絕於耳,竟然硬生生的將一把鏈鋸掰斷。
“給老子,滾!”
半人馬怒吼,傷口迅速的收束,骨架重生,抬起的手臂上,排氣管噴薄血氣,就好像引擎增壓一樣,狂暴一拳,地動山搖,令小牛馬麵部的裝甲上都浮現出一個宛然的拳印。
全裝甲覆蓋之後已經足足有兩噸重的小牛馬被這一拳搗中,踉蹌的向後退出,可緊接著,便在季覺的操控之下,甩動肢體,鏈鋸連接裝置脫落,反手,從背後的龐大箱子裡拔出了一把單麵大斧。
由季覺直接從車床上切削而出的斧頭甚至沒開鋒和淬火的工序,隻是粗暴的使用煉金術進行了增強處理,甚至稱不上武器,充其量不過是一具足夠沉重和堅固的鐵片罷了。
可搭配上小牛馬的出力和它本身的質量,已經足夠將一切阻攔者碾碎。
斬!斬!斬!斬!斬!